不久,洛氏年會。
在場的人幾乎都以為單先生突然出現,是為了傳達一個信號——洛氏有靠山。
但當時,單先生只是一時興起,想去看看洛曇深有沒有佩戴那對袖扣。
從會場離開后,他分明察覺到,單先生心情不錯。
洛曇深是獨一無二的。
可如今,洛曇深卻不想繼續活下去。
明氏經歷了一番旁人不知的動蕩。想要興風作浪的旁系被單先生處理,而明靖琛在徹底失去翻盤希望后,大病入院。
單先生暫時無法離開原城,他每天通過視頻電話匯報洛曇深的情況,都感覺得到對方情緒非常糟糕,處在失控的邊緣。
本來,在生命體征穩定后,洛曇深應當回國進行后續治療——這也是單先生所希望的。
但洛曇深不愿意回國,執意留在g國。
g國的醫療條件不輸國內,他將洛曇深的意思轉達給單先生,單先生立即雇了一支醫療團隊,從旁協助治療。
用藥、護理,圍繞著洛曇深的都是最好的,但洛曇深本人,卻似乎根本不需要。
他嘗試與洛曇深說話,洛曇深卻連眼珠都不動一下,毫無反應,像靈魂已經丟了,留在病床上的只是一個空殼子。
當了這么久的助理,他頭一次感到不知該怎么辦。
“又愁眉苦臉。”一名身材頎長,長相清雋的男人走過來,“這不像你。”
男人眉眼間帶著幾分漫不經心,像養尊處優的貴公子。
沒人能想到,此人正是“孤鷹”那位手上沾滿鮮血的首領。
“救活一個人的命容易。”秦軒文嘆息,“但救活一個人的心,這太難了。”
“傷他心的不是你,你不用過分自責。”男人道。
秦軒文輕輕搖頭,“我只是覺得,他現在這樣,真的太可憐了。”
男人往病房的方向看了看,意味深長道:“可憐?”
三名護士走進病房,進行例行的檢查、換藥。
洛曇深認人擺弄,不抗拒,卻也不配合,像個做工精良的人體醫療模特。
護士們已經習慣了,最初還勸他兩句,現在只在離開病房后相互感嘆——這人魂兒都丟了,活著也是遭罪。
洛曇深聽不到別人的議論。這些日子以來,他記憶里最清晰的聲音,就是單於蜚那句“隨你”。
明明是輕飄飄的兩個字,卻壓得他再也站不起來。
在廢樓時,他一度認為自己快死了。
但秦軒文將他救了回來。
單於蜚把他丟出去,又讓人把他拉回來。
他寧愿自己已經死了。
他是單於蜚放出的誘餌,如果最終死去,單於蜚是否會有一點難過、內疚?
總是想不出答案,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太累了。
走不下去了,也熬不住了。
他時常強迫自己想想洛宵聿——他答應過洛宵聿兩件事,一不能受困于情,二要扛起洛氏。
他一直在努力,此時卻只想撂擔子。
洛氏太沉,他扛不起來了。至于“鳳皇”,謝羽逍有股份,將來說不定謝家會接手。
他的心力已經枯竭,不主動尋死是唯一能做的。
單於蜚一直沒來g國,想也知道,明氏現在離不了最高決策者。
他慶幸單於蜚沒有來。
現在別說是見到單於蜚,就是想一想,他都感到難過。
難過得近乎窒息。
原來他感受到的溫存都是假象。單於蜚丟給他一把自殘的刀,他卻當成寶物,用力抱在胸口,抱得那么緊,被劃破了胸膛,戳穿了心臟,也甘之如飴。
他這一生,活得太過失敗。
那么多人想要他死,這世界上竟是沒有一個人盼著他好好活著。
這副身軀就算養好了,那又能怎么樣?
風波已經平息,單於蜚坐在會議室的主位上,聽一個項目的負責人做匯報。
他很少在工作時走神,近來卻越發難以集中精力。
秦軒文留在g國,洛曇深每一天的治療、康復情況他都知道,也知道洛曇深不說話,不怎么配合醫生。
“先生。”秦軒文在電話里說:“我認為您應該抽空來一趟。洛先生情況不太好。”
他來到g國時,離那場綁架已經過去整整兩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