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漱昇肩膀一垮,近乎本能地向后看去。
車門車窗都關著,玻璃漆黑,阻擋住了一切視線。
她哆嗦著轉回來,雙目血紅,慢鏡頭一般跪在墓碑前。
“您做錯了嗎?”秦軒文問。
許久,她顫聲道:“我錯了。”
“請您看著照片,認真悔悟。”
“我錯了!”她抖得幾乎跪不住,“我沒有人性,我豬狗不如,我害了你們全家……”
“明夫人。”秦軒文打斷,“您過于激動了。您受過良好的教育,該有的禮儀不該荒廢。”
明漱昇指甲摳入掌心,額頭重重磕在墓碑基座上,猛然道:“我已經認錯了,你們還要我怎么樣?”
這一聲極其響亮,清晰地傳到密閉的車里。
“你怎么能這樣對我?”明漱昇突然轉身,失去理智一般喝道:“明靖琛簡直引狼入室!你現在一手遮天了,就對親人趕盡殺絕,連自己的親生母親也不放過嗎!你將我關在精神病院折磨了整整三年,還不夠嗎?你還想怎樣?還要將我逼到什么時候?你想讓我變成瘋子是嗎!你不得好死!你活該下地獄!我當時真該早一點剮出你的心臟,否則,否則我的玉心也不會……你這個魔鬼!你還我玉心,你把他的眼……”
保鏢控制住明漱昇,但罵聲還是一絲一縷地傳來。單於蜚揉了揉眉心,神色寡淡,顯然并未被激怒。
類似的話,明漱昇已經罵過無數次,早已無法令他動容。
不久,完成“懺悔”的明漱昇被押回黑色商務車。秦軒文坐上單於蜚的車,見單於蜚正在后座閉目養神。
“開車吧。”秦軒文低聲對司機說。
單於蜚睜開眼,“辛苦了。”
秦軒文不確定地問:“剛才明夫人的話,您都聽見了。”
“嗯。”單於蜚沒什么表情,“她每年都這么罵。”
“需要我向劉院長交待些什么嗎?”秦軒文道:“也許明年她就‘聽話’了。”
車已經啟動,單於蜚看向窗外,過了好一陣,才道:“不用。”
秦軒文笑了笑,“明夫人剛才說我像您。”
單於蜚視線一轉,“嗯?”
“哪兒像了?”秦軒文這些年一直跟在單於蜚身邊,私底下并不拘束,“您比我善良多了。如果是我,我就讓劉院長好好治治她。”
“現在這樣已經夠她受了。”單於蜚難得好奇:“她還說了些什么?”
秦軒文略一回憶,“說您有本事就弄死她。”
一段沉默之后,單於蜚淺笑,“這算什么本事?”
讓別人死去,或者讓自己死去,都算不得本事。
在失去一切之后仍然活了下來,讓仇人活著接受懲罰,這才是本事。
活著,才是天大的本事。
“先生。”秦軒文又道:“您今天是不是忘了點眼藥水?您眼睛有些紅。”
單於蜚閉上眼,“沒事。”
視線沉入黑暗,七年來的一幕幕如硝煙一般彌漫進視野。
第80章
車行平穩,催人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