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嫁出去,就算安家的人了嗎?”他冷冷道:“當您將明家養的劊子手交給她,讓她為明家殺人時,一定還將她當做明家人吧?”
“你!”
“我只是陳述一個事實。”幾年的歷練,他已經不是二十一歲時那個孤立無助的貧苦工人。
他穿著高級定制的修身西裝,眼神溫和又拒人千里,雖不動怒,卻氣勢迫人,“何況明家雖然有不少人入獄,明氏卻沒有垮。”
明靖琛這才發現,自己已經無力再拿捏眼前的青年。
“我要感謝您過去的栽培,您的‘信任’不僅讓我在國外擁有了一席之地,也在一定程度上保全了明氏,讓明氏有了重頭再來的基礎。”他娓娓道來,“涉黑始終是明氏的污點,如果不斬草除根,明氏遲早會受到反噬。這一次,黑惡這條多出來的臂膀已經被徹底切掉了,您應該開心才是。”
“別說得這么體面!”明靖琛道:“你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想報復你母親!”
他微皺起眉,片刻,輕笑,“我想報復,但那又如何?您、明漱昇、明廂合、明弋善,誰能阻止我?”
明靖琛肝膽俱震,竟是感到幾絲恐懼。
“我向您保證,切掉毒瘤的明氏會擁有更光明的未來。”他仍是笑著,目光卻像冰海,“您為明氏操勞了幾十年,也該安享晚年了。”
三年前的承諾,如今早已兌現,從“廢墟”里再度崛起的明氏逐漸由原城撤出,海外與國內并行發展,規模超越了明靖琛掌權的鼎盛時期。
明氏沒有衰敗,但明氏不再姓明。
“我帶了些茶葉過來,都是您喜歡的,一會兒軒文拿給您。”單於蜚說完起身,從容地笑了笑,“我還有事,下次再來看您。”
明靖琛對他又恨又怕,終是將一腔仇怨憋了回去,“你要去參加今晚的慈善會?”
他道:“既然在原城,不如去湊個熱鬧。您如果想去……”
“我一個什么都沒有的老頭子,去給你當陪襯?”明靖琛尷尬道:“你走吧。”
單於蜚從宅子里出來,倒是沒有立即上車。
這片別墅區綠化做得極好,古樹參天,即便是炎炎夏日,走在林蔭小道上,亦能偷一絲陰涼。
他散了會兒步,想起明靖琛方才的眼神,略微感到幾分可笑。
以前明靖琛說,他毀掉明氏是為了復仇。
這話只說對了一半。
他的確恨明漱昇,但安玉心將這份仇恨變得不那么濃烈。
他有很多種辦法報復明漱昇,并非一定要牽連整個明氏。
但他必須成為明氏的主人!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身為螻蟻的可悲。
他渴望權力,不是因為擁有權力能夠為所欲為、享盡榮華富貴,而是因為沒有權力,連掌握自己命運的機會都沒有。
他的父親、祖父并未犯下不可饒恕的罪行,悲慘死去只是因為沒有權勢。
而他黯淡的前二十一年亦是因為沒有權勢。
他怕了。
明靖琛高深莫測,拿捏他簡直太容易。若是不將權力搶奪過來,牢牢握在自己手上,他將來必然成為一個任人操縱的傀儡。
傀儡比螻蟻好一點,但又能好到哪里去?
有尊嚴地活著實在是太難了。
“先生。”身后傳來一聲喚,他回過神,見秦軒文朝自己走來,“禮物已經送給明先生了,您想再待一會兒嗎?”
“去酒店。”他問:“晚上的服裝準備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