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岳林不至于大庭廣眾下讓他將褲腿拉起來,與他閑扯了幾句,突然嘆氣道:“小深。”
“嗯?”
“我一直擔心的事,看樣子還是發生了。”
洛曇深是聰明人,聞言握著湯勺的手微微一頓,眼中的光短暫停滯,明明已經聽懂了,卻裝作一無所知,“擔心?你在國外活得逍遙自在,現在還有個真心愛你的小孩兒,有什么可擔心。”
賀岳林一眼看穿他的偽裝,放下筷子,“對,我活得逍遙自在,自始至終是你熟悉的那個我。但你,小深,已經活得不像你了。”
洛曇深別開視線,往賀岳林碗里夾了一塊清蒸魚,“矯情。你這是在國外待久了,一回國覺得誰都跟以前不一樣了。”
賀岳林搖頭,“你知道我在說什么。”
他臉色有一瞬間的不自然,“吃魚吃魚,魚是這家的招牌菜,雖然是清蒸,但完全沒有腥味。你在國外吃不到處理得這么好的魚。”
賀岳林卻是打定主意要與他好好談一回的姿態,“你想挽回單於蜚,但用錯了方式。”
洛曇深眼中一黯,苦笑,“說他干什么。你和他又不熟。”
“上次我回來看你,已經察覺到你不太對,但我以為像你這樣驕傲的人,不會輕易被他拿捏。”賀岳林正色道:“但這次,小深,你還沒有發現嗎?你身上的傲氣都沒有了。”
“不至于。”洛曇深輕聲說:“真不至于,我挺好的,你想多了。”
賀岳林看著他,片刻,“挽回一個人,不該是你這樣。”
他眨了眨眼,不認同,“我沒有在挽回他。”
賀岳林蹙眉。
“我是想贖罪。”他攪弄著碗里的參湯,低喃道:“挽回是可以重新開始,我……我沒想到那么遠去。我只想對他好一點,他想要的,我都給他,滿足他。”
就像他以前對我那樣。
“你知道嗎,他已經把我忘了。”說著,他眼眶紅了起來,將嘴角的笑襯托得格外無力。
“忘了?”賀岳林略顯驚訝,“別的沒忘,只是忘了你?”
“所以你明白我當年給予他的傷害有多大了吧?”洛曇深抬起手,在眼尾很快地抹了一下,又笑了,“我真的沒什么,心理精神都沒有問題,你不用擔心。現在的生活是我自己選擇的,雖然有些艱難,但我并不后悔。”
“可……”賀岳林還想再說。
“感情這種東西,如人飲水。”洛曇深長長吸了口氣,“你說我活得不像我自己了,其實沒有,我還是像以前一樣任性。”
賀岳林笑著搖頭,“這倒是。”
“任性偏執,這一點沒有改變。只是因為有了在意的人,所以手腳戴上了枷鎖而已。退一萬步講,我真的不像以前的我了。”他又道:“誰又規定過我必須和以前一樣呢?我愿意,我……”
我也不是全然不快樂。
那日被單於蜚占有,疼痛那么劇烈,可滿足感也那么鮮明。
他清楚察覺到,自己正在被需要,被索取,是最特別的。
單於蜚看他的眼神,和看別人不一樣了。
離開之前,單於蜚握著他的小腿,手指描摹著傷疤的輪廓,說像一只鳳凰。
那一剎那,他周身的血都鼓噪起來,掀起強烈的暈眩。
再沒有一個人能如此輕易地左右他的情緒。
而這種感覺,其實并不糟糕。
賀岳林沒等來下文,問:“你怎么?”
他不欲再解釋,正好看到吃完江湖菜的“尾巴”在外面探頭探腦,笑道:“我很好,你還是多操心你自己吧。”
這趟回原城,與賀岳林敘舊只是順道,洛曇深以前對春節沒什么感覺,現在卻知道該去探望洛運承,送一些過年的物品。
洛氏與明氏能源的合作項目也需要他時不時去現場看一眼。
離開皎城前,他向單於蜚匯報行程,匯報的地點是床上。
單於蜚沒說什么,視野顛覆,他在單於蜚眼中看到了旺盛燃燒的火。
丹椿別墅,單於蜚不住,卻幾乎每隔一天就會前來。
除了第一次,單於蜚再沒有讓他痛到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