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崖上沒有信號,護工沒辦法獨自將他背回來,只得在再三叮囑他待在原地之后,匆匆趕到有信號的地方打電話。
護工離開的時間只有二十來分鐘,人就沒了。
懸崖邊上有洛曇深的足跡,還有些許新鮮的血液,眾人連夜打撈,只找到一只鞋。
從那么高的地方墜海,沒有人能夠活下來。
秦軒文下頜繃得極緊,“我應當親自陪著洛先生,不該將他交給護工。”
他始終盯著秦軒文的眼睛,仿佛能在瞳仁的最深處找到真相,“我再問你一次,洛曇深真的如你所說,從懸崖投海?”
秦軒文篤定道:“是的,先生。”
“不可能。”
“先生……”
他冷寒道:“你認為這樣一個漏洞百出的故事能騙過我?”
秦軒文有個很輕微的抿唇動作。
“你從來不犯錯。”他道:“你們這個故事,最大的漏洞就是你的存在。”
“先生!”秦軒文蹙眉,想要解釋。
他打斷,“你在這里,洛曇深就不可能出事。用‘投海自盡’來敷衍我,虧你想得出來。”
秦軒文吸了口氣,眼含愧疚,“可是先生,沒有一個人是完美的。我不是數值精密的儀器,我也有犯錯的可能。很抱歉,我讓您失望了。”
“你的確讓我失望。”他道:“但你知道是什么事。”
秦軒文不語。
片刻,他問:“為什么要幫他?他跟你說了什么?”
“先生,我不知道您在說什么。”
“是洛曇深請你幫他離開,對嗎?”
秦軒文搖頭。
他是動了怒的,眼中暗云涌動,逼視著自己最優秀的第一助理。
秦軒文似是想別開目光,但到底忍住了。
房間里極度安靜。
“‘孤鷹’在哪?”他又問。
“先生,‘孤鷹’的行蹤沒人知道。”秦軒文道:“洛先生與‘孤鷹’也沒有接觸過。”
他挑起眉,“你為什么要強調他們沒有接觸過?我問了嗎?”
秦軒文眼睫微顫,終于垂下眼簾,意味不明道:“抱歉,先生。”
對話就像一場沒有結果的拉鋸,秦軒文將所有責任攬到自己身上,最后還說了句“節哀”。
節什么哀?
聽著往復不斷的海浪聲,他輕輕搖頭。
洛曇深沒有自殺,只是想用“自殺”這一手段,徹底離開他。
他究竟將洛曇深傷害到了什么地步?讓這個為了事業、家族拼盡全力的人舍棄一切,一走了之?
那天他回國,洛曇深安靜地看著他,眼神和平時有幾分不同。如今想來,那是洛曇深在向他告別。
自從出事后第一次在醫院見到洛曇深,他就明白,一些東西發生了改變。
他本以為自己對洛曇深只有很淺淡的喜歡,這份喜歡脫胎于“玩具”,可以隨時丟棄,毫不可惜。
但看著洛曇深坐在輪椅上,于日光里越來越淡,他心里陡然涌出難以抑制的悲傷。
好像若是不阻止,洛曇深就將徹底從他的世界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