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聽燕金桂的家信,跟燕建學完全不一樣的畫風,每一句話都在關心老兩口兒的身體啊,關心家里的小侄子小侄女兒啊。
她還講了自己每天練習劈叉跳舞的日子,她們一起出去演出、跳舞,戰友們互助友愛,部隊里多么多么好,日常還安排他們一起去學習文化課。
信封兒里還寄回來一張她穿著演出服的照片,說是文工團的攝影干事拍給她的。
老燕頭兒看了照片兒愛不釋手,恨不得貼在手心兒里頭捧著。
田秀平見了就羨慕得心里癢癢,趕緊叫燕金梅寫信給燕建學,叫他也去趕緊拍一張寄回來,然后掛在堂屋里。
對于這一雙兒女,田秀平和燕建學啥也不擔心,就是擔心他倆以后成家咋整。
二十多了還沒結婚,這在大羅村兒可是說不過去的,看比他倆小的燕建學兒子都有了。
不過兒女自有兒女的姻緣福氣,當爸當媽的也只能操心操心,總不能跑到部隊去強制他們趕緊成家吧?
既然阿福是福神轉世,要不要叮囑這倆人,日后對小福神好一點兒?
于是,燕金梅給寫的回信里頭,就大夸特夸了一番老燕家的小孫女兒,說她長得多水靈啊,模樣兒多俊俏啊,笑起來有多暖心啊。
聽著信里頭對阿福的各種夸贊,田秀平各種舒心,可光是夸贊也不夠,得趕緊催他們回家來啊。
然后兩封夸阿福加催回家的家信就這樣被寄出去了。
老規矩,閨女兒子的錢依舊被老兩口存了起來。
沈翠蘭聽說大姑子每年都寄兩百塊錢回來,現在連三叔子都能寄那么多錢了,真是讓人看著眼饞啊。
要想想,豬肉才多少錢一斤呢?
這要是一年又兩百塊錢,就算是天天吃豬肉也不為過吧。
真搞不懂,家里這么有錢,干啥還要天天兒地頂著日頭,早出晚歸地去賺錢喲。
她看著自己炕上躺著的小旺財,心里也念叨個不停,希望自己的寶貝兒子,趕緊長大,賺錢供自己在家天天吃肉,就待在家啥都不干的那種。
旺財哼唧一聲,也不知道聽懂了沒,就忽忽悠悠地睡過去了。
田秀平之前買回來的一罐子麥乳精,很快就被阿寶給吃完了。這期間,阿福最多也就能喝上兩碗。
老燕頭兒合計著讓田秀平再去縣里的百貨大廈買一點兒,這錢大不了從他干木匠活兒那里頭扣。
關鍵不是田秀平讓不讓買,而是這玩意兒就算在黑市也是不好買啊,更別說想要個票去百貨商場里買了。
眼下是農閑,按照老燕頭兒的意思,要不就讓田秀平抽一天別去自留地那邊兒,就專門上縣里黑市去找,看有沒有機會買得到。
眼下離過年還有些日子,就是自留地里的菜該收了,田秀平生怕自己走不開。
“有啥走不開的?咱家人丁興旺得很,不差你一個,我那木匠活兒又不急,人家準備過完年再辦好事兒呢,實在不行我替你去。”
老燕頭兒難得堅持要買個啥,還是為了他的心尖兒之一阿寶,田秀平實在沒得拒絕。
“你啊,再拿上一筐雞蛋,你不是說縣里人想買這地道的農家雞蛋嗎?你索性就去帶上一天,等一等主顧,保不齊還能賺倆錢呢,你說是不?”
這話是真的點醒了田秀平。
老燕頭兒干木匠活兒,轉不到啥錢,多半也都是拿雞蛋細糧換錢再給他門,要是老燕頭兒直接要了雞蛋細糧,拿出去賣,那不是賺得更多了?
別忘了那五分錢出一個,和二兩分錢收一個雞蛋的差別啊。
田秀平想了想,覺得十分有戲啊。
她果斷答應下來,看了看自家灶間剩下的十幾個雞蛋,又拿起一個空框,去了隔壁老王家,準備跟他們家收點兒雞蛋去。
老王家的顧小蓮一貫的勤儉持家,家里頭沒有孕婦沒有奶孩子的,一般也不喂雞蛋吃,雞蛋都留著拿到縣里黑市賣掉,然后拿了錢收起來,等著以后有機會了再用。
她見田秀平過來說收雞蛋去黑市里賣,想著這大冷天兒,不用跑腿就能拿到錢,也是開心得合不攏嘴。
田秀平按照以往的市場價兩分錢一個,收了她四十個雞蛋,再加上自己家里的十幾個,拎著大筐,用圍巾包裹住腦袋,就頂著風出門兒去了。
好些日子沒來黑市,黑市的攤位順序都變了個樣兒。
比如原來收雞蛋的那個老太太是站在街頭的,現在打眼兒望過去,已經不見她的蹤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