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節嘛,應有之意。
所以壓根沒人碰菜品。
在座的來賓非富即貴,什么好東西沒吃過?
就算是真餓到不行,現在的時候也不對,怎么都該等人家致辭結束再動餐具。
結果大小姐腦子一抽,抄起餐叉就對那盤螯蝦刺身下了毒手,頓時讓她和汪言成為視線的焦點。
所有人的第一反應都差不多——這是誰家孩子啊,怎么那么沒規矩?
在看清楚何苗苗以后,男人們的想法突然一變——額,小女孩天真爛漫,可以理解的嘛……
女人們的心情卻愈發惡劣——沒教養的騷狐貍,仗著好看任性妄為!
任性妄為不至于,最多算是不怎么機靈,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沒注意到主持人上臺致辭罷了。
其實她真不是不懂禮貌的姑娘,只是,相對于發布會,她更關注汪言,一時忘我而已。
被附近好多人盯著看,大小姐終于反應過來,意識到自己干了一件不合時宜的傻事兒,表情頓時一僵。
舉著的手,收回去也不是、繼續抬著更不好。
僅僅只是猶豫了那么一個剎那,同桌的一位女士,便“恰到好處”的發出一聲輕笑。
“呵……”
短促輕淡的一個單音,短到都沒法確定善意惡意,便讓何苗苗心頭升起一片委屈。
畢竟年紀小,而且還是日常被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嚴重缺乏應付類似場面的經驗,只好自個兒跟自個兒生悶氣。
大眼睛一咔吧,嘴一癟,正要收回手,卻被汪言輕輕握住。
大少溫和的笑著,握住她的手,輕輕拿過叉子,柔聲道:“給我吧,我自己來。”
何苗苗下意識松手,然后眼看著汪言毫不猶豫的將蝦肉送進嘴里,緩緩咀嚼起來。
霎時間,心里暖到發燙。
汪大少淡定的吃著肉,臉上仍舊掛著溫和而從容的笑意,環視同桌眾人一圈,然后對發布臺方向微微頷首,似是在感謝主人款待。
整套動作,清晰、緩慢而又堅定,讓所有關注者都看個分明。
舉手抬足點頭之間,有一種極其奇妙的韻律節奏,形成一種極致的優雅。
再加上坦然的微笑、自若的神態,那股子沉靜而又飄逸的氣質簡直是撲面而來。
同桌眾人甚至打心底生出一種“本該如此”的感覺,進而開始懷疑自身。
那個啥……是不是我們太拘謹了?
主辦方上菜,就是要給大家吃的嘛……
或許……我應該跟著嘗一塊兒,學那少年點點頭,以示贊賞?
正猶豫著,褚鴻抄起叉子,默不作聲的吃一口,然后輕輕虛拍兩下手掌,重新恢復正襟危坐的姿態。
汪大少含笑撇過去一個欣慰的眼神。
老褚,你有前途!
八人同桌,兩人已經動手,緊接著,一位60來歲的長者莞爾一笑,湊熱鬧似的抿一口魚子醬,隨后慈祥的對何苗苗點點頭。
附近關注到這一幕的人,都徹底懵了。
人家主持人上臺講話,您幾位這就開吃了?
但是那幾位一看就是非富即貴,動作優雅大方,而且只是淺嘗輒止,更像是在表達對主辦方的尊重和感謝,不但看不出失禮來,甚至還存在著另外一套禮儀邏輯。
尤其是汪言,動作好看得像是王子在進餐,旁人想質疑都生不起勇氣。
誰家大少啊?
怕不是剛從英國貴族學校里學成歸來的吧?
隨著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在汪言身上,暗自揣測大少的身份,一場由小失誤引發的小風波,就此被消弭于無形。
世事就是如此荒謬,出錯不要緊,只要你夠堅定,別人自然會懷疑自身。
烏合之眾,群體盲從,一百個人跟著一個最堅定的人跑,再正常不過。
當然,要做最堅定的那個,其實極難極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