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嫌惡地后退一步,鎖緊眉頭。再看巴洛,他身上有同樣甚至更濃的腥臭味,淡金色的眼睛張開,正不解地望著喬喬。
兩人無聲對視。
巴洛拿著那支羽毛筆的手還舉在半空中。
一秒鐘后,他回過味來,放下手,回頭望了一眼自己一手創造的兇殺現場,再度轉過來時,已經恢復了瞇瞇眼的笑臉:“怕啦?”
“……”
“你要真怕就好啦。”他手指一彈,那根羽毛筆就躍過他的肩膀,劃過一道完美的弧度,跳進巴洛背后的血泊中。羽毛如一條小船,漂浮在鮮紅的汪洋里,泛起一點點漣漪。
頭頂雷聲轟鳴,陡然炸開,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
巴洛抬頭看著灰蒙蒙陰沉沉的烏云:“變天了。”
說罷,他收起手上的短刀匕首,雙手插兜慢慢往喬喬走來。
一步,兩步,腳上的短靴輕叩石磚。
從十幾個人身體里流出來的鮮血匯聚成一灘,已經開始向四周流淌,其中一條順著巴洛的腳步一直跟著他蜿蜒曲折。
這極具暗示性的一幕,讓喬喬握緊手里的木弓。
巴洛只是微笑著,默不作聲地從她身邊走過。兩人擦肩而過時,誰也沒看向誰,喬喬盯著腳下的石磚,而巴洛……
他笑著彎起來的眼睛,誰也不知道看向何方。
很快,傾盆大雨便如期而至,嘩嘩暴雨成股注下,將石磚上的血跡沖刷得無影無蹤。
在空蒙無人的小巷里,木箱子被暴雨拍打,發出咯咯聲,二樓的那些衣服也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迷蒙黯淡的雨色中,一個人影站在巷口。
灰發被雨水打濕,顯出難得的柔順,滴滴答答垂在肩膀上,和臉上的雨水匯聚在一起,融為一體。
來人睜著那雙鬼魅異常的金屬色細瞳,面無表情盯著墻壁上正在掙扎扭動的四個雇傭兵。他的右手慢慢從褲子口袋里掏出來,按在了走動大腿的短刀上。
阿薩謝爾第一個注意到這個人,整張臉都扭曲起來,身體掙扎地更加劇烈。
可惜那個女獵人不知道用什么鬼把戲,那些金光燦爛的箭矢扎得比什么都牢,就是他把臉憋紅了,也沒能將自己從墻上解放下來。
而這時,灰發金眼的青年已經走到他們面前。
一股冰冷的戰栗同時竄過四名雇傭兵的脊椎。
“等,等等……”
“狗娘養的,你敢動手試試!老子……”
“求求你,不要,不要動手!”
“你要多少,我給你錢!十萬嗎?還是三十萬?你要多少……”
對這些哀求、咒罵,商量充耳不聞,如注的雨水中,巴洛彎唇一笑:“真是個傻姑娘。”
話音未落,他已經手起刀落。
——四種截然而不同的聲音戛然而止。
鮮血順著木頭墻壁緩緩流下,又很快被雨水打濕,沖淡,最后消失得無影無蹤。
嘩嘩的雨聲里,灰發青年重新將手插進褲兜里,轉身不緊不慢離開這條重新恢復寂靜的小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