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這么看著他,雙眼干凈明媚,帶著些許恬淡善意的笑容。
“這里有一份訂單,我來取貨。”霍靳斯又走近了一些,一直到只有一步的距離時才停下。
他從兜里掏出來一張紙遞給他,錦染湊過來接著,她站得比他高,這會兒湊近了才發現與他相比也高不了多少,一身冷冽的氣息,錦染沒有再靠近些。
泛黃的紙有些年頭了,仔細一看時間,竟然是二十年前的訂單,她看了眼藍色章印和師父簽名筆跡,知曉這訂單不做假,再看一看訂單內容,錦染的臉色變了變。
霍靳斯就這么平靜的瞧著她臉色的變化,明明微微仰著頭,但是那身氣勢卻一點都沒被壓著。
“對不起先生,家師已經離世,您要的東西怕是沒法給您做出來了。”錦染有些為難的說道。
他沉默了一會兒,錦染的視線落在他的臉上,視線相對的瞬間,她默不作聲的挪開了視線。
接著她就聽見他說:“不是還有你?”
自從老頭子離開之后,落在她肩上的擔子就重了許多,原本是兩個人的工作,現在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錦染覺得自己是幸運的,起碼在七歲以后,至于七歲以前,快樂或者不快樂的事情她也記不清了,老爺子把她從孤兒院里帶回來,手把手的教了她這門手藝,她也學的很認真,如今也算是學的爐火純青了,但是到底,她也不過是個徒弟罷了。
老頭子姓錦,名秋生,是業內泰斗級的人物,不少的人慕名前來只求他手中的一只壇子或者說一只碗。有些作品甚至被拍出了千萬的高價,錦氏陶瓷在業內也是有極大的分量,不過這份量如今也變成了壓力,壓在了錦染的雙肩。錦氏陶瓷并不是個企業,只是個名號罷了,那些個瓷器也不過是她和老爺子兩人燒制的。
將屋子里那幾只鼻煙壺用精致的禮盒裝好,錦染出了門。
這幾只鼻煙壺是j省企業家王總定的貨,本來是應該半個月前交貨的,但是因為老爺子后事的原因,也就拖延了一段時間。
j省的市中心極為繁華,車流涌動,行人來往如潮,不同于山里的恬靜,這里似乎多了幾分聒噪感,錦染讀書那會兒覺得自己喜歡住在高樓林立的城市中間,只不過,也只是那個時候,人在每一個階段所追求的東西總是不一樣的,過了那個勁兒想法就變了。
比如,秦銘修喜歡的是小鳥依人的女人,而她,恰好不是。
“您好,我是錦氏陶瓷業的錦染,王總定制的六只鼻煙壺我給他送來了。”錦染站在前臺道了句。
“請稍等,我馬上為您聯系王總助理。”
前臺服務小姐的人挺好的,錦染來過幾回了,也有些熟門熟路。
“錦小姐,這邊請。”助理很快就下來了,錦染跟著她進了電梯。
坐在辦公室沒有等多長時間,等待的人就來了,錦染站起來道了聲:“王總好。”
她往常不適應這樣的工作,但是時間久了也就放得開了一些。
待到對方坐下來,錦染將盒子打開,拿出了里頭的六只鼻煙壺,瓶身晶瑩剔透,梅,蘭,竹,菊,牡丹,蓮花六個主題在瓶身上顯現出來,畫工自然是極為精致,在這樣小巧的瓶身上作畫本就是不易。
“果真是精巧。”那王總拿到手中看了看,面上還是滿意的,錦染也算是松了一口氣,交貨的人最怕的就是客戶不滿意。
王總看了一會兒,總算是將手中的鼻煙壺放進了盒子里,掃視了錦染一會兒,他道:“這鼻煙壺可是出自秋生老師之手?”
錦染沉默了兩秒,垂了垂眼道:“家師已過世,這鼻煙壺上的畫作是錦染完成的。”
這話一落,王總的臉色就變得不怎么好看了,他道:“小染啊,我也知道你的手藝不錯,但是……”
找上錦氏的人哪個不是為了老頭子去的,錦染并沒有多少的意外,對方這個語氣已經實屬不易了,錦染沒有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