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奶奶,您好。”錦染趕緊迎了上去。
“來,快進來坐,你鄭爺爺也在呢!”將有些歲月的雙開木門打開了一些,錦染進門就看到了坐在天井捏陶的鄭明華,年過七十的老爺子身子還挺硬朗的,拉胚機轉的嗡嗡作響,像是沒有看到進來的人。
鄭老爺子的雙目緊緊的看著手里的陶土,認真的揉捏,看著那一團陶土漸漸的成形,瓶底,瓶身,再是瓶口,過程一絲不茍,從未分心。
一直到最后,拉胚機漸漸停了下來,瓷土初顯形狀,老爺子這才佝僂著背,緩緩的站了起來,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腰。
“小染來了啊!”沾著泥土的手推了推老花鏡,他看著她道了句。
“是啊,來看您來了。”她笑瞇瞇的道了句。
天井里擺了些陶器,都是鄭老爺子一個人捏的,她知道這些瓷器等會兒要送去燒制。
老爺子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又收回了視線,繼續擺弄那些陶器去了,錦染突然覺得有些心虛,鄭老爺子怕是看出她的來意了。
她這次來其實需要的是老爺子手里的那一批瓷土,老爺子珍藏了二十年不舍得燒制的一批高嶺土,錦染知道她這次要爭取的就是這批土,想要完成霍靳斯的訂單,這土,不能少。
“來,幫我把這些都搬到后山去。”他指了指地上的幾個壇子,對錦染說道。
“你這老頭子,小染今兒個穿的干干凈凈的,可漂亮了,你還使喚她!”身邊的老人嗔了一句。
錦染笑道:“沒事,干干活還能活動活動筋骨。”
衣服臟了能洗,有機會獻殷勤何必不獻,她現在突然覺得自個兒和霍靳斯的性子還挺像的,抓住機會可別輕易放手。
壇子有些大,一次只能拿兩個,錦染跟在老爺子身后,一步步的朝著深山里走了去,現在大部分都是用機器燒陶,這樣古老的窯洞已經極少存在了,將陶器一個個擺好,鋪上干草,再用泥封好,留下透氣的洞之后點燃干草,接下來就是安靜的等待,再做什么都是多余的,只能把一切都交給時間來決定。
吃完了晚飯,錦染坐在禾場邊上聽那些隔壁過來的老人家們談天說地,有淡淡的蚊香味道,錦染也不多插嘴,只是這么時不時的應著,聽著這些人嘮著鄰里家常。
“秋堰洼子那邊又建了個廠,聽說在里面上班,每個月能掙不少哩。”有個中年婦人道了句。
“這廠都建到山里來了,咱們這兒以后怕是要富起來了喲!”另一個人笑著附和了一句。
鄭老爺子沒有答話,臉色有些不好看,錦染坐的近,自然是發現了些端倪,老爺子不喜歡這里建廠?為什么?
“別亂說,廠都還沒完全建起來,又不知道是干什么的,怎得就曉得能富起來!”鄭老爺子說了句,其他人想要說些什么,淡淡又都閉了嘴。
談話漸漸變得不愉快,三三兩個也漸漸的散了,錦染幫著收了椅子后又回來坐到了老爺子的旁邊。
“怎的,鄭爺爺不喜歡山里建廠?”錦染笑著問了句,老人家怕是習慣了這山里干凈也安靜。
鄭老爺子不說話,就是瞇著眼睛看了看遠處的山溝,末了添了句:“不是什么好廠,老頭子我為什么要喜歡。”
說完老爺子就提著凳子,緩緩的朝著屋子里走了去。
錦染坐在原地想了會兒,有點沒明白老爺子是個什么意思。
鄉下的夜里不似城里那么燥熱,這會兒夜深了,也越發涼爽了,田里的青蛙叫的響亮,還有知了的聲音,她一時吵得有些睡不著,她不禁苦笑,這怕是嬌慣壞了,連這點嘈雜都受不了了!
正當她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聽到外頭有聲音在響,鬧鬧哄哄的,來來回回好幾次,錦染站起來,朝著紗窗外瞧了一眼,黑夜中看不太清楚,但是錦染還是看了個輪廓,六輪的貨車,看著這沉悶的聲音,怕是拖了滿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