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好歹還念著幾分夫妻情分的,又覺得這次的確是自己做錯了事情,當下也是又羞又愧,只能說道:“奶奶說的是,此事原是我異想天開,卻教你們兩邊都為難了。只是此事……容我再想想、容我再好好想想……”
他說著,竟然就這樣轉身過去,然后往屋外走。
平兒想要叫他,王熙鳳卻冷笑一聲拉住她道:“便讓他去罷,若是想回來,自然就會回來。若是不回來,那也就別再回來了。”
“奶奶何必這么心急,此事爺也是有為難之處,合該好好商量商量才是。”平兒嘆了口氣,然后突然吸了吸鼻子,覺得王熙鳳身上似乎有些奇怪的味道。
王熙鳳注意到后,立刻將被單裹得更加嚴實。
她先前只是想著如何做戲蒙混過去,但后來越說自己心里越來氣,也忘了些事兒,差點露出了馬腳。
不過平兒沒有多想,見她這樣反倒好奇道:“奶奶可是怕涼,我還是把去門窗都關上吧。”
也不知道是賈璉還是李昭把窗子都打開了,賈璉走出去也忘了關門,雖然這時節,也沒什么冷風進來,但王熙鳳到底剛從病中好過來,可不好再受什么意外。
“等等!”王熙鳳叫了一聲,見平兒望過來,就低聲道:“昭兒說了,我這病,還是應多透透氣,且方才熱著,現在若繼續悶著,反倒又怕悶出什么病來。還是就這樣罷……”
李昭說沒說不重要,反正她得把平兒糊弄過去。
平兒見王熙鳳這語氣,就不免笑道:“奶奶可算是曉得他的好了?照我說,你們本就不該有什么嫌隙,那昭兒好歹也是從咱院里出去的,這又三番兩次出手給奶奶治病。
“這要是換了一個人,怕根本不會這樣。我看他還是念著你和二爺的好,所以才會如此回報你們。”
聽平兒說“曉得他的好”,王熙鳳也不知想到什么,臉色便像是喝醉了一般莫名一紅,不過聽到后面的話,還是哼了一聲道:“你便是聽她喊你一聲‘姐姐’,便沒心似的只會在我面前說他的好話。
“你可為我想想,若他原先跟在二爺身邊的時候,能盡了這奴才的本分,該幫襯的時候幫襯,莫要給他導入歧途,尤其是在那江南,不僅不勸他還縱容他,這可都是原原本本的事情吧。
“我跟二爺這么些年的夫妻情分,在南邊走了一趟回來就看不住他了,想也曉得是在外面野慣了,這卻是從何而來?”
又冷笑一聲,說道:“你還為他分說,豈不知道他這些所為,我便是恨上他、怪罪他,也是在情理之中。何況他來救我,也不是因對我有什么情分,不過是因二爺的關系。
“我若真把他當成了什么好人,那才是瞎了心,和你似的,只把人往好處想,卻不知道這世上人心險惡,你還真當他是什么好東西?你怕只是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狼心狗肺的好事!”
平兒看王熙鳳越說越激動了,好笑道:“奶奶這就說的沒理了,咱院里這爺們兒是什么性子的人,奶奶這心里頭也該是清楚的才是,怎么反倒全都怪罪到昭兒頭上去了?”
見平兒這樣,王熙鳳張了張嘴,到底還是沒能把心窩里的話都如實供述。
于是便只能一翻身,又在床榻上側臥下來,這回是背對著平兒了。
平兒見此有些無奈,但也知道王熙鳳的性子,自己勸她不住,她自個兒也未必能想通,也就只能聽之任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