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畫四號稱“踏雪無痕”,的確不俗,一步重重踩在瓦片上,這個人飛馳數十丈去,瓦片居然還能保持不碎。這向來是他自鳴得意的絕技,腿法上追命或許更強,輕功上自己一定能勝之。
但此時此刻,李忘塵卻教會他什么叫做“跨海飛天”。
心神稍一松弛,刀勁已到后心,李忘塵攜以夸張至極的數丈刀氣沖鋒而來,氣勢濃重得像是把整個天空卷入刀勁之中,碰到自己的一瞬間再釋放出來趙畫四懷疑自己會被這一刀砸死,而非斬死。
事到如今,只能回頭跟他打了
趙畫四咬牙切齒,當機立斷,向死而生地轉身回擊出腿,同時手中毛筆一顫,噗一聲,竟然有大股墨汁噴吐而出,直撲向李忘塵的面門。
這些墨汁都是劇毒,乃是趙畫四絕命一博的機會。
可是尚在李忘塵面上一尺之外,李忘塵重重哼了一聲,氣血一涌,從口鼻間噴涂出兩道白氣,與墨汁一撞,那墨汁猶如碰到銅墻鐵壁,盡數倒卷而回。
尚未真正觸及身子,李忘塵刀光先一步劈開雙腿攻勢,直掠面龐,趙畫四的雙腿在十分之一個呼吸間齊根而斷,臉上的面具緊隨其后一分為二,朝著兩邊滑落,露出那張被濃彩重抹覆蓋的真面目。
劃拉墨汁正好灑在他的臉上。
驚天動地的慘叫,伴隨著兩條飛起來的小腿,滿天的血光,還有李忘塵血色刀光的殘影一同燦爛無比地沖破整個天空。
而遙遠處,諸葛正我的師弟,蔡京的第一大將,元十三限在密室之中潛修,此時心中一跳,猛地睜開眼睛,已知道自己心愛弟子慘死。
他長身而起,走了三步,但是大門之上,正懸掛一張小弓。
元十三限一看見這張弓,臉色一變,忽然收斂了一切心緒,從憤怒、猙獰、瘋狂、豪勇,變得平靜而隱忍。
像是一尊佛。
這佛一樣的元十三限略一沉吟,忽然笑了三聲。
他笑畢大叫,“忍”
一伸右手,出掌,打在自己左臂。咔嚓,左臂斷裂。
與此同時,整座元神府的上空,忽然有憑空的巨大力量,自上而下,好似一桿無形的擎天大手,將元神府的左邊部分的一排房屋,全部掃蕩犁平,形成峽谷般巨大而甬長的凹陷狀況。
房間里的元十三限額頭冒汗,怒喝一聲,“忍”
內力一發,全身真氣洶涌,元十三限身體一震,霎時間眼睛鼻子耳朵等處,全部流下潺潺鮮血。
元神府有同樣古怪異常的景象發生,僅在這數百來丈的方圓,霎時有風起云涌、飛沙走石,井里的水忽然噴涌而出,朝天飛射足有數十丈高,好似成了一條千玉萬雪的飛龍,廚房里的菜刀自動起落,連續砍死好幾個廚子、丫鬟和家丁,馬房的馬匹們有些飛上了天空奔跑,又有一些竟然在泥地里暢行無阻。
這時候,房間里的元十三限已七竅流血、左臂斷裂,復輕聲道,“忍”
令人驚訝到無以言表的事情發生了。
元十三限身體上的傷勢,竟然復原了。
不過,與其說是復原,不如說是還原。
他的身體,并不是傷口一一恢復,單純從碎裂變成了完好,那不過是一種奇妙的武功罷了。
但現在應該的詞匯,卻不是“奇妙”,而是“神奇”
首先是斷裂的左臂,其中的骨頭皮肉好像在自己動作,骨頭自己拼接,皮肉自己縫合,
發出嘎達嘎達、西索西索的聲響,如果有人能夠透過皮肉去觀看,就會發現里面的血肉、骨骼、筋膜,都在以一種不自然的形態,回到“過往”,重新編織。
流血的七竅也是一般無二,本來有一些鮮血流淌在衣服上,都被衣服給吸收了,干涸了,成為了污漬。但是現在,這一切污漬卻都自如地往外涌現,從衣服里分解出來,重新匯聚成一滴一滴的血珠,逆流而上,回到了眼睛、鼻子、耳朵里邊。
元十三限回到完好無損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