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關鍵的是,這一刀如此煊赫,卻令人忽視了刀光之下的人。
若只顧著面對刀光,而忘卻應付真正出刀的人,才是這一招真正危險的地方。
“果然是小三合得二的青年才俊,難怪在我等到來之前,都可攪得這臨安府天翻地覆。”百損道人心中評價,并不慌張,他不知道李忘塵為何找上自己,這或許是一種小覷、一種輕視,這象征著他不如鳩摩智、歐陽鋒和金輪法王等人。
老實說,他很怒,李忘塵確實把握住他心中某處極為敏感而柔軟的地方,那就是他已老了,又不服老而不服氣。
任何一點的行為,都可令他火冒三丈,偏偏他又要裝作渾不在意。
這令他分心,焦躁,痛苦,哀愁,也成為他永遠不可突破大三合的根本道理,甚至連他自己也對此極為清楚,只是毫無辦法而已。
但是,這又怎是你一個小三合得二的年輕人,敢來挑戰老夫的理由了
常人看不清刀光下的李忘塵,百損道人卻可將來龍去脈都看得清清楚楚。閃爍的雪亮刀光可被比擬為一道恢弘的赤色風暴,而李忘塵就藏匿在風暴眼中,跟隨著飛逝而來的血刀風暴而動,他的右手時刻與刀柄保持半寸距離,卻又始終沒有真正握上去,這給予他任何一種變招的可能與余地。
在百分之一個呼吸的剎那,百損道人臨危不懼,如果將李忘塵比擬為風暴,他則是風暴也不可動搖的群山。當李忘塵出刀出手的剎那,他的真力也已暗中散布四周,形成個極度敏感的無形領域,任何東西進入其中,都可接收到他一觸即發的反擊。
這領域波及的范圍經過精準丈量,正是以斬鐵草的長短、李忘塵的功力難以兼顧攻守的位置,進入之前不會發現,進入之后
已脫身不得。
這出乎李忘塵的預料,他眉頭一挑,能感覺到斬鐵草的凝滯,好似一道一往無前的箭失入了水中,時時刻刻的阻力令他分外難受。若從外界看來,可認為是一個勻速移動的過程,前八成的過程被十倍速電光火石的播放,后面兩成過程卻又成了十分之一倍速的緩慢。
而更難受的便在之后,那是百損道人的反擊
他就像是將虛無縹緲的“時機”當做個實實在在的物品,能看在眼中,也能抓在手中,身形一閃,已來到李忘塵的眉眼之前。不差分毫的袖袍一揮,五根手指攜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勁冰雪鋪天蓋地籠罩過來,近在眉睫的成為李忘塵與斬鐵草共同的命中災劫。
李忘塵手掌一握,緊緊拿住斬鐵草,抬手一刀斬去。這一刀若在平時,可將整座宅院夷為平地,現在卻連刀芒也難以發揮出來,只令百損道人五指一震,掌力襲擊,已被擊破。
好一招玄冥神掌。
李忘塵想要變招,卻發現臨時變招已成為不可能的事情,自己的動作慢而招法慢,像是鋪上凍霜,斬鐵草和萬鈞式同時變得小孩兒玩具般的毫無威脅,震驚臨安府的魔刀在百損道人面前,竟在一招間落入下風。
他退讓一步,回手一刀,但他一刀的功夫已給百損道人出了三掌,掌力有的弧形,有的合攏,有的四散,唯一相同之處在于寒意濃烈,可令李忘塵懷疑自己成了個難以動作的雪人。
這一瞬間令李忘塵想到了無情的第六識,兩者有相似的效果,來源卻不同,一者是真氣,一者卻是沒來由的心神力量,各有差別優劣。
比如無情的第六識可用于比自己更強的對手,而百損道人則必然不能令張三豐受到絲毫影響。但反過來說,無情的這股力場絕不可運用于對手的體內,百損道人的玄冥掌力卻可深入奇經八脈,令一個人在接受他一
掌之后,徹底變成個武學上的廢物,顯然更加狠毒。
昔日張無忌的遭遇似乎就要出現在自己身上,但是李忘塵卻沒機會找到九陽神功了。
他到此時才發現自己可能真的小看了百損道人,因為在面對這老頭兒的時候,他絕不能夠受一點點內傷,否則將接受小半本書的難受折磨,直到有至陽真力為自己解困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