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騎士首領的帶領下,近百名鄉下騎士排成三角沖鋒陣型,朝著左翼的黑帽第五軍團沖鋒而去。
就在他們開始沖鋒的時候,布呂訥喘著粗氣,將染紅的槍尖從一名守夜衛兵的咽喉拔出。
三個月前,這樣一名守夜衛兵,對于他這個流民來說,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可現在,這種守夜衛兵,他殺了沒有十個也有八個。
至于曾經高高在上的超凡騎士,他的手下都有兩個。
他所在的旅因為位置太靠前,被敕令騎士們沖散了,沒能及時輪換,所以他仍在最慘烈的第一線。
“放我下來吧!”后背上傳來喬納爾的聲音,他的兩條腿都被超凡騎士的馬蹄踏斷,無所憑依地在空中晃蕩著。
“不行,我答應過老喬納爾,要在戰場上照顧你的。”
“你個日山羊的。”被繩子綁在布呂訥背上,喬納爾臉色慘白,肘擊他的背甲上,“放我下來……那些超凡騎士沖過來了!”
布呂訥沒有回答他,只是撐著槍桿,跌跌撞撞地朝著身后最近的戰陣奔跑。
在他的面前,泥濘的地面上是無數雜亂的腳印。
血液被腳印踩入泥土中,與草汁混一起,形成了一種詭異的棕色。
基本每走幾步,布呂訥都需要跨過一具尸體,既有敵人的,也有自己人的。
到處都是晃動的人影,抖動的長槍與武裝劍,鮮血在空氣中不斷地劃過一道道弧線。
在肩頸的位置,仿佛騎在所有人頭上的騎士們來回沖殺,在幾聲偶爾的銃響后轟然倒地。
在如今的戰場上,中軍退后了大約20來米的距離,損失最小。
右翼次之,左翼最靠前,陣線只剩薄薄的一層,狀態最差。
所以距離布呂訥最近的,反而是旁邊的黑帽第五軍團。
此刻,伊貝平原的鄉下騎士們正向著左翼殺去,布呂訥好巧不巧,正走在他們沖鋒的前路上。
在接連不斷的銃聲中,布呂訥聽到了馬蹄聲,喬納爾擦去臉上的雨水:“放開我,我自己跑!”
“你腿都斷了,跑不動的。”布呂訥嘶啞著嗓子回答道,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騎士們沖過來了,你背著我,根本來不及回到戰陣。”
“來得及。”
“我求你了,我真的,我求你了。”側過腦袋,喬納爾咬著牙,“布呂訥,咱倆起碼得活一個吧!”
“都活。”
“……不是,哥們,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啊!”
背靠著布呂訥這犟種,喬納爾絕望地看向前方。
在布呂訥的背后,上百名超凡騎士正沖鋒而來。
朦朧的雨幕中,他甚至能看清戰馬喘息吐出的白汽,在戰馬的面前,是斷劍和白骨組成的樹籬。
雨水和箭矢一起落下,泥點和血點飛濺在每個人的身上。
拔出了腰間只剩半截的武裝劍,喬納爾指向在雨線中越來越清晰的銀甲騎士。
他們的羊毛緊身褲都濕透了,盔甲上暗紅色的血跡被雨水化開,形成了如同蜘蛛網般的痕跡。
“騎士來了,放我下來,伱快走啊——”喬納爾瘋狂肘擊布呂訥。
可布呂訥腦海中一片空白,他只知道邁開長腿狂奔,絲毫沒感覺到身后的勁風。
“日山羊的!布呂訥,我這輩子都沒想到要跟你這個溝槽的一起死啊。”
眼看著騎士劍越來越近,喬納爾仿佛是發泄般地大叫起來,他將手中的斷劍絕望地擲向那些騎士。
斷劍撞在騎士的腿甲上,哐當一聲被彈落到地上。
禍不單行,奔跑中的布呂訥沒注意腳下的死尸,帶得兩人一同栽在了泥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