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希伯雷的戰馬鼻孔正猛烈地噴出白汽。
蹄子踏地的節奏雖然還快,卻少了剛開始的力道,連馬背上的鬃毛都耷拉了些。
反觀機車,原本緩慢的“哐當”的節奏卻是越來越密,像雨點砸在鐵皮上。
車頭的發條倉開始冒出淡淡的白汽,那是蒸發的月汞阻尼液。
三角尖錐型的車頭劃破絲綢般的空氣,輪子碾過鐵軌的聲音從“沙沙”變成了“吱吱”,偶爾還爆出一連串的火星。
“圣父啊,這發條機車怎么還在踩剎車?”一名馬車夫忍不住吐槽起來。
馬拉列車在圣聯不是稀罕物,那些馬車夫對于車輪冒火星子是什么情況都很了解。
都這個時候了,還踩什么剎車啊,不該繼續加速嗎?
這個疑問尚未出口,一道疾風就卷過。
不知道為什么,這疾風居然是從身側后吹起,像是有人揪著他們的衣領往里拽。
連觀眾們的草帽都被勁風卷著,飛上了天空。
“不對啊,怎么會這么快?”
“機車在加速!”有人喊了一聲。
不知何時起,不緊不慢行駛的發條機車,已然漸漸靠近了前方的馬車。
開什么玩笑?
司邦奇剛坐下的屁股又抬了起來,剛剛不是抵定勝局了嗎?怎么又出岔子了?
能不能一次性死個痛快或活個痛快,這也太折磨人了!
“砰砰!”
信號煙彈再次升起,相隔都不足一秒了。
“瞭望鏡給我,快!”
一把搶過管家手中的瞭望鏡,大君睜著有些渾濁的眼睛,朝著道路賽場上張望。
機車的影子真正在一點一點,與馬車拉近。
從落后兩個車身,到一個車身,再到半個車身,希伯雷的身軀肉眼可見地僵硬與顫抖。
“怎么回事?這鐵疙瘩怎么還能加速?!”司邦奇捏緊瞭望鏡,“他狗日的不是號稱帝國第一馭手嗎?怎么大個鐵疙瘩,還能輸?”
觀景臺上的工程師和矮人工匠們早就站了起來,甚至冒著掉下去的風險,站在了欄桿上。
萊昂納多臉色蠟黃,卻又帶著一絲紅暈。
多美啊,混亂的力變成秩序的力,廢雜的金屬變為堅硬的鋼鐵血肉。
旁邊的幾個矮人工匠,嘴里念念有詞:“快啊……再快一點……別掉鏈子!”
隨著馬車與機車距離越來越近,賽道旁的人群也安靜下來。
剛才的起哄聲沒了,只剩下馬蹄聲和機車的“哐當”聲。
突然,一個押了機車的賭徒忍不住大喊:“快啊!追上它!”
不知道是喊給機車聽,還是喊給戰馬聽。
這一喊像點燃了導火索,押機車的人跟著喊“機車快啊”,押馬車的人急了,扯著嗓子喊“希伯雷精神點,別丟份!”
兩邊的呼喊聲混在一起,比剛才的起哄聲還響,震得樹葉都在抖。
汗水從臉頰劃過,希伯雷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他能感覺到身后的風越來越大,機車的“哐當”聲快追上馬蹄聲了。
閑暇里,他余光一瞥,卻見黃銅色的機車頭已經快貼到馬車后輪了。
希伯雷駭得差點當場摔下馬車,他下意識就是一鞭子揮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