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我感覺自己整面臉頰都燥熱了起來。
我可是一國的長公主啊,我怎可失了儀態,忘了禮節,竟像普通女子一樣……在委婉的表露心意?!
我記不得他的回應了,只逃跑似的離開了酒肆。
……
那日分別,我便知曉自己對他傾心了,也知曉……他那日毫無避諱的話語,究竟是何用意。
我沒去想自己能與他的‘交集’走到哪一步,但我欣賞他的才華,也心疼他胸中的積郁之情。
十八年來,我第一次向父皇舉薦名士。
可一心求得長生的父皇,對李慕卻沒有欣賞,他只淡淡地說,李慕一商賈之子,出身低賤,人到京都,竟未敢應戰,實乃沽名釣譽之輩。
我不敢反駁,只作撒嬌任性之態,懇請朝廷啟用李慕。
父皇對我還算偏愛,只無奈地回:‘去青州上虞縣,當一縣令吧。此官職,配他的才華已是綽綽有余了。’
這話一出,我便不可再言。
兩月后,李慕返回家鄉,兌現諾言。
信中,他告知我,許老狗臨死之前,喝了松液酒,氣若游絲地說:‘這確是稀松平常的劣酒,但還有兒時的味道……!’
酒喝了,人死了,李慕也贏了賭約。
再過一月,去上虞縣的調令,傳到了青蓮鄉。
李慕本想推諉拒絕,卻正好收到我的來信。
信中無字,只有他那天盯著看的一根玉簪。
那是我母后生前賜予我的,一直是我心愛之物。我贈予他,希望他能出仕,一步一個腳印地展露才華。
李慕與我回信,只有八個字:‘天下安平,只為安平。’
我收到回信,心中欣喜,竟一連幾日都未睡好。
……
往后,又過了三年時光。
在這期間,我未曾見過李慕,但與他書信頻繁,幾乎每月都有一兩封。
信中,他說了很多在上虞縣發生的趣事和見聞,也曾因縣中政事,與我爭論,與我喋喋不休。
除了書信往來,我也在時刻關注著上虞縣發生的大事兒,因為他在信中,總是報喜不報憂。
李慕赴任的那一年,上虞縣洪水決堤,汪洋百里。
是他召集農戶與鄉民治水,在堤壩上住了三月有余,親斬貪官二十余名,最終成功抗洪,救助流亡百姓無數。
那里的鄉民,都視他為——領袖。
第三年,邊境的沖突更加劇烈,上虞縣又位于隘口之前,青州一位名為朱勛的流寇,突然揭竿而起,高舉乾字旗,與南疆部落里應外合,偷襲了上虞縣。
尸骸遍地,民不聊生。
李慕為了掩護鄉民撤退,竟然只帶領三百位縣內壯丁,向死而生地伏擊南疆部落,斬敵將一名,燒毀敵方補給無數,成功拖延敵軍兩日,讓鄉民成功逃到蜀地。
三年前,他怯戰的罵名,在此事件中逐漸被洗刷,南方多地的百姓,都稱他有——擔當。
同時,朝堂局勢,也愈發變得詭異莫測。
我父皇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各派黨爭不斷,暗流涌動,內陸自稱義軍的流寇并起,正在攻城略地,邊境之地,還有強敵入侵。
靖國已經到了風雨飄搖,即將覆滅的境地。
可父皇的心思,依舊不在清理內憂外患之上,他不停地追問首輔王炳權,問他何時能帶回來人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