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觀三年,朱旭全家從蘇州城一路坐船搬遷到汴京,就住在朱雀門附近,家里的老父親朱沁心看好報房的生意,于是便投資創辦了朱雀門小報。
朱雀門小報是一個典型八卦情感小報,除了摘抄朝報的內容以外,最喜歡發布的消息,便是宮里妃子們和官家的情感糾葛,還有高門大戶女眷們的事兒,比方說誰家公公扒灰了,誰家養小叔子了,誰家官人養小妾被正房娘子撓花臉了,哪一屆的新科進士做官之后頻繁相約花魁了之類的事兒。
這辛辣大膽,又葷素不忌的作風,讓朱雀門小報在民間一直都毀譽參半,但是報房的收益也極為可觀。
成績最好的時候,在御街這邊兒,銷量幾乎都要和小報的銷量持平了。
報房生意最最興盛的時候,甚至覆蓋到了大名府,東家名下也有兩家印刷坊,二十多位撰稿人,一百六十多位聽風報探,還有兩三百個賣報的小經紀。
所以。
老東家朱沁心才有銀子在汴京城這寸土寸金的地方買地,建了二層小樓,彰顯整個朱雀門小報的格調。
只是。
天下的生意,哪個不是起起落落的。
如今隨著報紙市場逐漸趨于飽和,辦報的人也多了,各類的小報互相重復的內容也增加了,而街面兒上的新鮮事兒就那么多,十幾家小報,你家寫來我家寫,最后又能有多少新意。
所以,隨著少東主朱旭上臺,朱雀門小報的報紙的銷量,也開始逐年漸漸下滑,生意差了,自然也逐漸養不起那么多的報探和小經紀了,就連原本的兩家印刷坊,如今也縮減成了一家。
原本紅火的生意變得冷清了許多,和父親朱沁心當年完全沒法相提并論。
這就讓東主朱旭開始發愁,畢竟他雖然有錢,但在汴京天子腳下,匯集了大宋最有錢有勢的人,豪門富商數不勝數,他這樣的身家并不算什么。
家產中占比最大的除了一座汴京的三畝宅子和一座莊園外,便是這座二層的朱雀門小報報房,以及一家在城外的印刷坊了。
若是報房的收益今年依舊沒有太大的起色,他恐怕就要考慮年后轉讓這塊地皮,再去做其他的營生了。
唯一顧慮的,就是這畢竟是祖產,是他父親朱沁心當年一手創辦的,還交代他一定要一輩一輩的傳下去給自家子孫繼承的。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愿意去做這種違背祖宗的決定。
還是想找盡量想法子經營好自家的報房的。
此刻。
朱旭坐在報房二樓的窗邊,打量著繁華的街面兒。
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習慣,每月逢一,逢五,他都會在家吃完朝食后,坐自家的馬車來報房。
看一看這段時間的報紙銷量,查一查賬目。
順便聽一聽底下的報探們的消息。
再泡一壺觀音茶,坐在二樓的窗邊,享受著外面的街景。
這讓他仿佛回到了自己少年時期,和父親一起來報房的時光。
格外的放松。
突然。
一個穿著羊皮裘,梳著雙平髻的小娘子,一路小跑進入了他的眼簾。
倒不是說小娘子有多么出色,讓他生了色心。
而是這小姑娘的年紀,和他的女兒一般大。
朱旭今年年逾四旬,膝下有五個兒子,卻只有一個女兒。
所以,對這個唯一的最小的女兒,自然是如珠似寶的珍視,前段日子,自家的老丈母娘病了,女兒去外祖父母家探病,有大半個月沒回來了。
所以,此刻驟然看見一個和自家女兒年紀差不多的小娘子,不免多看了兩眼。
原以為這小娘子是去大相國寺求簽的,畢竟大相國寺是汴京有名的寺廟,每日清晨,都有不少附近的民眾來燒香拜佛。
不想這個小姑娘。
一路直接經過大相國寺的后門,往自家報房里走來。
讓朱旭心里不由的生出了一絲濃烈的好奇心。
“請問管事,你們東主在嗎?”
楊蔓娘大大方方的走進了朱雀門報房大堂。
施了個萬福禮,笑吟吟的問道。
“額,請問小娘子是有消息要賣嗎?不如先告訴在下,如果消息合適的話,一定會給你一個公道的價格。”
這位廳堂管事年紀大一些,約莫有二十七八歲了。
不過說辭依舊沒有變,把她當成了來賣消息的。
并不接她要見東家的話頭兒。
楊蔓娘也不惱。
搖了搖頭。
語氣不緊不慢:
“不是,我是來推銷我的話本小說,并且,我有可以增加報紙銷量的法子,但是我只和能做主的人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