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姚小樓官職比羅順高幾級,但他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和底下的人從來都打成一片,攬著羅順勾肩搭背的走到僻靜處。
左右瞧了瞧,又瞥了一眼的書房的方向,壓低了嗓子:
“大人身體如何?昨晚睡得怎么樣?”
“大人這幾日身體好多了,不過睡覺還是老樣子,一直到四更天才睡了一會兒,早晨又早早的起來了。”
傅勁光有非常嚴重的失眠。
究其原因,便是當年在西軍的時候,和西夏人作戰頭部中箭受了傷的緣故,雖然最后活了下來,但是那支從額頭射入的箭矢,箭頭一直沒有取出來,便留下了非常嚴重的后遺癥。所以這些年,他一直都有非常嚴重的失眠和頭痛,還有畏寒畏風的癥狀。
畏寒畏風使得他不光冬天,連春秋兩季天陰的時候都要穿厚厚的鶴麾。頭痛沒什么法子,基本上都是靠著強大的的毅力忍耐,這些年也算是習慣了。
但是唯獨失眠一直讓他很苦惱,所以就常常想辦法看書,找偏方,早年找到一個偏方,說吃蠶豆可以治失眠,所以便常年吃炒蠶豆,后來這幾年又自己看醫書,給自己開方子,誰知一個月前,寫了一個新方子讓親兵去抓藥,吃了之后便昏迷了三天,嚇得得到消息趕來的姚小樓以為他不行了,當時就放聲大哭。
后來還是御醫來了,才把人給救了過來。因為怕再出什么事兒,所以姚小樓這幾日來的更勤了。
“姚小樓!”
兩人正嘀咕呢,里面傳來指揮使傅勁光的聲音。
書房里,桌子上擺著一盤炒蠶豆和一張地圖。
傅勁光裹著厚厚的鶴麾,整個人窩在太師椅上,臉色蒼白,面容消瘦,正在批閱殿前司清早送來的陳條。
“指揮使!”
傅勁光眼皮兒未擡,低頭批閱著陳條。
傅勁光冷峻寡言,喜怒不形與色,永遠都堅毅且指揮若定,他從來沒有失態過,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連官家也說他,舉止文靜,內含勇猛。
姚小樓和傅勁光雖然對外是上下級,但私下里卻情同兄弟。有過命的交情,他是最了解對方的。知道他私下里其實是個很寬容的人,很少責罵下屬。就算情緒激動時候,說話也聲音不高,此刻這般,顯然已經是不愉了。
不免有些心虛:
“額......你找我啊?”
傅勁光緩緩放下手里的陳條,從身前的白色瓷盤兒里,撚了一顆炒蠶豆。
語氣淡淡的道:
“你派人去楊家提親了?”
“額......你知道了啊!”
不用想,肯定是羅順那小子說的,難怪剛才看見自己就心虛。
姚小樓心里忿忿的罵著羅順,但還是老實的回話道:
“確實是我找人去楊家提親的。”
傅勁光對那位楊大娘子的心思,旁人瞧不出,但跟著他多年的副手姚小樓還是能瞧出來的。
“作為兄弟,有些話我不得不說。雖然我不知道那楊姑娘有什么好的,但這大半年,若是沒有你在背后護著,他們姐弟三個日子又豈能那么安穩?你之前病的時候,已經有媒人上楊家說親了,所以我才就找人去提親,反正你罰我也罷,怪我也罷,我都要這么做,總不能眼看你心悅的女人嫁給旁人!”
傅勁光抿了抿唇。
過了半晌,才起身輕輕拍了拍姚小樓的肩膀,正色說道:
“成親不是兒戲,你應該知道,我的身體......”
“哥!”
姚小樓打斷了他的話。
梗著脖子,一副打破砂鍋追問到底的樣子:
“你真的放的下楊姑娘?看到她嫁了別人,被別人抱在懷里也無動于衷?”
傅勁光聞言。
俊秀的面孔瞬間變得冷酷無比。
他瞇了瞇眼,語氣冷冷的道:
“死之后的事,我自然管不了!但我活著的時候,楊姑娘只能是我的人!”
“誰敢用手碰她一下,我就剁了他的爪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