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懿有些不忍打斷眾人憧憬,他故意停頓片刻,方才說道,“然而,此物不可常用,若長久服用,則對心智、心腎都有較大損傷,況且又可找到替代品,所以,紫石英原本是不咋值錢的。”
聽到這兒,眾人有些泄氣兒。
劉懿悄悄看了看東方春生,見其面無表情,猶豫了一下,定了定神后,才繼續說道,“但近幾年,這紫石英倒是奇缺得很,只因有一名為五石散之藥,風行于名流上層,其藥方托始于漢人,由魏人何晏首先服用,其藥性補腎壯陽、強精療痿,本為一劑良藥。晏死之后,服者彌繁,于時不輟,余亦豫焉。但,是藥三分毒,這五石散藥理極烈,過量服食而死者不計其數,我在彰武郡結識一名好友,名為公孫浩瑾,他的父母便是食用過量五石散而死,服用者自知此狀,卻仍前赴后繼,只因食用后可短暫神明開朗、體力增強。所以,近幾年來,五石散的價格一直居高不下,紫石英作為制作五石散的必要材料,這上等紫石英的價錢自是水漲船高的。”
眾人喜上眉梢,李大爺半信半疑,試探著問道,“小友,此話,可能當真?”
劉懿抱誠守真,說道,“眾多前輩面前,晚輩不敢欺瞞,是與不是,李爺爺可立刻命人采集一些一尺高的鈴箭草,曬干后前往彰武郡集市上一試便知,一尺之草雖不多,但也不在少數。此草對于赤松郡百姓,視之如家常便飯,早已習以為常,再加上古遺卷所知之人本就不多,千年來無人識得也屬常態,對于喜好丹鼎之人,此草卻是如虎添翼,不可多得啊。”
東方春生感慨道,“也許正是這窮山惡水,才讓鈴箭草旺盛生長啊!”
劉懿眉頭一皺,沒有再提紫石英,反而低聲說道,“只是,天下之人,皆為利來利往,赤松郡多生鈴箭草一事一旦被天下人所知,恐怕,今后的赤松郡,要因此二物折騰一番嘍!”
李大爺和王二爺對視了一眼,兩位老人相互點了點頭,一齊起身,俯身拱手,同聲道,“莫論真假,小友盛情,我厚龍崗老老小小,永生不忘。若將來我們各村寨的孩子們能吃上口肉,我二人定當結草銜環,為小友在厚龍崗立碑書傳。至于這后來之事和后來之人,便順其自然吧!”
李大爺向身后的老老小小使了個眼色,諸人齊齊拱手道:謝劉公子!
劉懿展顏一笑,今天,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兒啊。
當晚,眾人稀粥就咸魚、野菜煮清水、篝火配破衫,縱情涯角,暢抒胸懷,雖然沒有好酒好肉,但這種情景出現在寂寥的原野上,卻別有一番風味兒。
一尺高的鈴箭草不好找,盡是長在半陰半陽的高山怪石之間,第二日,北海帶著崗內幾名少年翻了一整天,才堪堪找到七株符合要求的鈴箭草。那紫石英倒是找到了一籮筐,不過大多有雜石、淡光澤,估計買不了幾個錢。
漢歷八月初一,夏語從容,山印心石。
東方春生、李大爺和王二爺三個老頭兒正在坐而論道,看似嚴肅認真,但講的卻是不為人知的閨房秘事和黃段子,看來幾人當真是老而彌堅啊。
另一邊,一群半大孩子正與一顯的兩只大黃狗在崗內歡快奔跑,狗兒跑的歡快,孩子們跑的也歡快,也不知是狗玩人還是人逗狗。
最近,劉懿迷上了王二爺房中的一本《百家奇略》,此書作者不詳、著作時間不詳,講的是那先秦戰國諸子百家的奇人異事,迷得這少年終日不見人影,除了睡覺,便躲在屋子里看書,王二爺見他喜歡,便把這本《百家奇略》送給了劉懿,搞得劉懿欣喜若狂,開心了許久。
沒有了大黃二黃,一顯在赤羽金雕的陪伴下,始終坐在涯角三丈之處,嘀嘀咕咕說其要借此佳地,參行《道行般若經》諸法,可每次東方羽去找他,這小緇流總是呼呼大睡,夢話連篇。
既然東方羽的懿哥沒有功夫陪她,他這愛動愛玩的性子怎閑得住,于是,她找到一處泥沙交雜的小河流,與崗內農婦將那大網一摟,為數不多的大魚小魚和蝦米便齊齊被帶回了厚龍崗。
午時,幾個老頭正慵懶的曬著夏日。一聲‘二爺,大爺,俺回來啦’,將寧靜的午間小憩打破,諸人急忙起身,連劉懿都從角落里跑了出來,幾十號人呼呼啦啦涌到小崗門口,翹首以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