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劉家洎及近代,積弱積貧。十二年前,父親在二子奪嫡中選擇讓大哥支持了二皇子一黨,結果,京畿一戰,二皇子一黨全部覆滅,父親幸而靠上了曲州江氏這棵大樹,方才得以保全家族,幸免于難。
之后,為了挽回朝中無人的尷尬局面,父親立即讓我頂替了大哥的位置,借此舉博得了江氏一族更大、更多的支持。
遙記那日,我與大哥長跪在父親面前,相顧卻又無言,良久,大哥豪爽一笑,大步離開,從此不問族事。
兄弟決裂,就在那日。
后來,大嫂楊觀嫁入劉家,成為大哥的賢內助、小張良。
也不知是大嫂慫恿還是大哥轉性,大哥開始自立門戶,暗地里對我使用百般手段,拉攏輕音閣、凌源鏢局,還有張家村的那把火,其實我通通知道,卻又放任自流,不理不睬。既然大哥喜歡,我便將這一切都還給大哥吧!
畢竟這是我的家,如果沒有了家人,我還要家有何用呢?
后來的那些事兒,你們也都知道了!
水閘是我命人破開的,我從來不想與大哥爭那家主之位,當初修渠之事,也不過是母親大人的一廂情愿罷了,放開水閘,彰顯了我的無能,讓大哥站穩腳跟,重新坐上家主之位,我也好繼續過我的安生日子。
為了這個家,我愿做那塊墊腳石,即使搭上幾條人命、背上一世罵名,我也無怨無悔。
可是,我也不知道事情為啥會突然變成這樣,從東方春生來到凌源后,劉家所發生的這一切,仿佛被人設計好了圈套,一環接一環,將我凌源劉氏推入萬丈深淵。
......
深夜寂寥,我起身看著遠處的那條大渠,月婆娑,夜深處,細思量,不由悲傷千萬丈,父親是好父親,大哥是好大哥,三弟是好三弟,唯有我不仁不孝不義。是我,是我毀了劉家啊!
我捂著嘴,痛哭卻又不敢出聲,跪向青禾居,狠狠地磕了幾個響頭。
抬頭時,我的雙眼變得血紅,雙眉斂悲,心雕巨恨。
在我這里,不講春秋大義,只有父命子綱。
父親,大哥,母親已經被我轉移到安全地帶,這仇,兒一定得給你們報!
我要讓我的好三弟,嘗嘗比這痛苦百倍的滋味兒。
我要讓他,癲狂而死!
......
三日后,一封黃卷,被我遣江氏家臣悄悄送到子歸學堂,封掛于門口。
“十月初十,劉氏故居,與弟一會。”——劉瑞生
我相信,我的好三弟,定會赴約而來。
在等待三弟到來的空擋,我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曲州那位膝下無‘子’的江城主,似乎很在意我的生死,隨我而來的八名江氏家臣,四名卸甲境、四名倒馬境,還有一位暗中隨行的破城境武人,可謂牌面十足。相比之下,偏居一隅的凌源劉氏,堪比滄海一粟,在江家面前,不值一提。
在我的一番安排下,這九人按部就班地潛入凌源城,我要送給三弟,一個大大的驚喜。
初十,青禾故居,血跡已經被幾日前的大雨沖刷干凈,空寂的院子秋葉飄零,值錢的物件兒被橫掃一空,溪水也已經不再流淌,看起來一片蕭索。
我獨立于閣樓之上,所有的恩怨和不了情,都被畫在了這小小的門第里。他朝若許訪古丘,明月還過舊人樓,見到青禾居還好好地擺在這里,一個復興劉家的念想,從我心頭開始萌生。可,這劉家的家主,又該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