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源鏢局是小門小戶,日常行走江湖,根本抓不住肥肉,自己雖然年少走鏢,但除了那年小官道上遇到賊寇與大哥劉.德生結緣,再沒有經歷過大風大浪,此次五郡之行,長長見識,磨礪一番,正合其意。
“姐姐,弟弟不日便隨劉懿北上,你還有何事囑托否?”
楊柳伸長了脖子,準備洗耳恭聽。
楊觀躺在搖椅上,悠悠蕩蕩,慢聲細語,“也有,其實也沒有,姐想到哪就和你念叨念叨,能聽進去多少,就看你自己的了!”
楊柳輕輕‘嗯’了一聲。
楊觀勉強提起精神,到,“德生走后,凌源百姓雖然面兒上不說,心里對咱鏢局還是有點成見的。不然,你前段時間招募新人,也不會如此費時費力還沒有招滿編制。”
楊柳沉聲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凌源父老視我凌源鏢局如劉家的走狗飛鷹,這種成見,這代人恐怕難以改觀了。”
“所以,楊家要振興,凌源鏢局要壯大,就必須立刻改變泱泱眾人之口,隨劉懿平五郡田地,造福百姓,正是絕妙無二的好機會啊!”楊觀斬釘截鐵,“時不我待,乘風需趁早,倘若真的要依靠時間去磨滅那段恥辱痕跡,豈不是很蠢?”
楊柳恍然大悟,“原來姐姐的用意在這里啊!”
楊觀嘴唇勾勒一抹深沉的笑容,“不然呢?”
楊柳贊道,“姐姐高明!”
楊觀輕輕揉著小腹,“我早已知曉跟在劉懿身邊的喬姑娘乃推碑境界的高手,今日你肯定會敗,而且不管文斗如何,我也肯定會讓你跟劉懿走一趟江湖。圣人常順時而動,智者必因機以發,對于你我姐弟,這是振興鏢局、重挽聲望的不二機會。”
忽然,楊觀眼中露出了決絕的眼神,“這個機會,絕對不能放棄,不成功,便成仁!”
楊柳駭然道,“平田一事,兇險萬分,如果真的到了需要破釜沉舟的那一刻,姐姐真的肯為了劉懿那小子,豁出去鏢局兩代人的積累?”
楊觀神秘一笑,似乎胸有成竹,“放心吧,五郡平田,絕不會失敗。”
楊柳不知所以的看著楊觀,楊觀耐心地為楊柳解釋道,“先說天下大勢,十二年前,大大小小的世族在京畿長安妄開戰端,逼迫當朝天子愛妃張蝶舞引劍自裁,襁褓中的二皇子一并身死,天子含哀忍悲,數十日茶飯不思。從那時起,世族便與天子皇權,產生了不可調和的矛盾,剪除世族,從那時起,已是必然趨勢。”
“當時的世族沒有趁機架空王權擁兵自重,反而打道回府各自為政,實在愚蠢。倘若當時世族們能夠把劉氏的權力徹底抽空,今日的江山,還不知幾人稱王、幾人稱帝呢。”楊觀感嘆過后,頓了一頓,繼續道,“天子隱忍十二年,臥薪嘗膽,如今,皇權再起,內有哲輔,外有名將,奮起正當時。近幾年來,天子通過分化瓦解、修建大渠,逐步蠶食了天下世族們的權力,我估計,就算天下世族回過神來集合兵力直搗長安,也不是當今天子的對手了。再加上世族日漸喪失人心,所以,世族的覆滅,是遲早的事。”
楊柳深以為然,問道,“然后呢?”
楊觀道,“《五谷民令》乃惠民大策,但對于天下豪閥,無異于釜底抽薪,世族們沒有了土地,就沒有了收入和佃戶,也無法再肆意哄抬糧食價格,更承擔不起豢養私兵的高昂費用,你說,這樣的世族,對天子和天下人來說,還有什么威脅呢?”
楊柳道,“那此次平田,世族們豈不是要奮起相抗?”
楊觀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喝了一口溫水,繼續道,“劉權生腹有經國才略,卻屢辟不起,你真的以為他甘心在小小學堂終老此生么?一切的一切,都不過是當今陛下布的局罷了,而劉權生,則是天子最兇厲的棋子,注定會為天子平天下田地,做出標榜。而這,也是他驅馳十載,不辭鳴鏑之險,立下鏟除劉氏之功后,卻仍然留在凌源城的重要原因。”
楊觀再次恍然大悟,“也就是說,劉懿這次五郡平田,有驚無險,勢必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