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良才道,“人言江州牧以刑殺為法,小罪重刑。可否允我言之無罪?”
看著趙良才貌似輕松揶揄卻又透著一絲期期艾艾的緊張,江鋒心中莫名多了一絲厭惡之情,但他還是大笑起來,瞇眼道,“名士立言,何懼生死?自古士子論戰之風天下聞名,可只有儒家的孟子大師請殺過論戰之士。先生莫非以為,天下士人皆如孟子一般?”
趙良才略顯難堪,之前的風流倜儻消失全無,他咳嗽一聲,進入正題道,“敢問江州牧,你執掌曲州近二十載,為政自比何人?”
江鋒微微一笑,同蔣星澤相知多年,耳濡目染,他已知趙良才欲去何處,悠然道,“本周木求實求治,不以任何先賢自比。然在中原大地,總可超越百里奚之業績也。”
趙良才肅然搖頭,反駁道,“吾則以為,江州牧可比管仲、李悝、子產、吳起,甚至超越彼等。然則江州牧最不能比的,正是這百里奚。”
江鋒淡然一笑,“哦?本州牧愿聞其詳。”
趙良才侃侃而談,“百里奚之與江州牧,乃治國兩途,猶南轅北轍,冰炭不能同器也。一言以蔽之,百里奚乃王道治國,恃德為政。江州牧乃霸道治國,恃力為政。恃德者昌,恃力者亡,此千古典訓也。豈能相提并論?”
聽完此言,江鋒心中冷笑,面上卻笑意盈盈,“敢問先生,百里奚何以恃德?本州牧何以恃力?”
趙良繼續侃侃而論,“百里奚相秦,不頒法令,唯行仁德。靜則布衣粗食,動則安步當車。居家不使仆役,出行不帶甲兵。夏不張傘蓋,冬不著輕裘。國無重刑,民無訴訟。鄰國有災,秦國救糧。是故功名藏于府庫,德行流于天下。巴蜀致貢,八戎賓服。由余聞之,叩關請見。天下英才,莫不望秦。百里奚死,男女流涕,童子不歌謠,春者不相。此等王道大德,方成就穆公一代大業。然則,江州牧治理中原,不思德化,唯待刑法,小罪重刑,濫施殺戮。庶民士子,連坐傷殘,公室貴族,刑罰加身。民有災禍,不救反殺。恃兵奪地,威逼四鄰。更有甚者,江州牧出行,鐵騎森嚴,矛戈耀日,行人遠避,旁車下道。《詩》云‘得人者興,失人者崩’。君之所為,盡失人心,豈能久長?”
趙良才一篇說辭,慷慨流利,換成一般人,早就冷汗直流或者暴跳如雷了。
可是,此時的江鋒依舊淡淡笑著,“敢問先生,恃力之徒,如之奈何?”
趙良才自認為江鋒理虧,說得氣盛,順勢直下道,“方今中原垂危,太昊城四面楚歌,君已危若朝露。曲州八大世族包羞忍恥,閉門待機。庶民國人怨恨重重,隱隱欲動。為江州牧謀劃,不若作速速東出渤海,舉族歸我大秦,如此了卻臣民怨恨,或可自安,況且,我大秦天朝上國,秦軍惜才如命,江州牧若肯為大秦效力,那真是鯤鵬入海,前途無量!但是,若恃寵蓄怨,則君之危難,翹首可待也。”
江鋒驟然離席而起,銳利的目光盯著趙良才,恍然長嘆一聲,突然仰天大笑道,“趙良才啊趙良才,原來你是替人游說而來也,用心良苦啊!難怪先以言之無罪立身,而后大放厥詞。大偽若此,卻居然以王道正義自居。實乃天下奇聞也。可否容我回答幾句,先生帶給背后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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