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東尼接過杯子一飲而盡:“謝謝,還有三明治嗎?”
“香檳一西可,謝謝惠顧。”湯姆說,“只有牛肉三明治了,五個銀西可,要嗎?”
“來一個,這位趁火打劫的奸商。”安東尼不客氣地說,數出六枚銀幣。
吃過三明治,他又翻開了《標準咒語》。
多虧了過去的學生生涯,安東尼非常擅長文獻。寫給十一歲小巫師的教材用詞通俗易懂,排版清晰,他買的二手書中甚至還保留了當年那位學生的筆記。僅僅大半天,他敢說自己已經能和普通的一年級學生打得有來有回了……前提是不用亡靈魔法。
出于對亡靈巫師的好奇,他也讀了魔法史資料。
由于過于偏愛在墓地旁聚集,亡靈巫師在中世紀獵巫時便幾近消失——敵對巫師的暗中檢舉功不可沒——隨后又被國際魔法界聯合剿滅,終于在19世紀后期宣布滅絕,成為了一種流傳在詩歌中的職業。
《簡明魔法史論》中節選了一段年代久遠的詩歌。故事中亡靈巫師召喚了亡靈大軍,人們不得不和自己親友的尸首搏斗。一個女巫看到夭折的女兒出現在面前,當她被迫破壞了孩子的身體后,出離憤怒的她用女兒的骸骨和自己的血肉詛咒了亡靈巫師。
“我用純潔的骸骨詛咒你,我用憤怒的血肉詛咒你。”她高喊起來,“我要死亡用同樣的方式折磨你!我要與死亡一起飲你的血!我渴望極了!”
詩中,這位母親詛咒成功了。她的仇人死亡時,鮮血如泉水般奔涌而出。她啜飲著:“苦澀的血!甘美的血!”
書中指出,這一段可以和英格蘭南部部分地區的吸血鬼傳說對應。與此同時,芬蘭北部流傳的另一段詩歌也有類似的橋段,只不過變成了替兒子報仇。而母親在詩歌結尾也成為了亡靈巫師,將仇人的尸骨轉化成自己最低賤的奴隸。
“我們有理由相信,這些相似并非偶然的巧合,而是歷史事實的一瞥。死亡與復仇作為原始的狂躁力量,具現于黑魔法中,在魔法文明化的進程中不斷出現。文學中的亡靈巫師形象各異,唯有他們的死亡驚人地統一:古老的黑魔法沿著仇恨的鎖鏈,從施害者傳向復仇者,最終將所有故事引向死神。無論如何,這支與死神糾葛最深的魔法已經消失在時間的長河中。”
安東尼合上書。
這個作者似乎抱有一種奇特的魔法史觀,認為魔法起源于人們與死神的交鋒,而黑魔法就是死神的武器。作者反復強調當人沉迷于黑魔法時,死亡就已經跟上了這個人。有意思的是,書中提到死亡時,措辭相當中性。
他看了看封面上的作者名:潘多拉·洛夫古德。(注1)
“謎底寫在謎面上。”安東尼喃喃道。
為了趕走腦海里亡靈巫師的歷史,他決定在睡覺前再練習一下魔咒。
他用清水如泉在裝三明治的空盤子里盛滿水,然后讓它漂浮起來(“羽加迪姆勒維奧薩。”他大聲地朗誦道。),再撤去魔咒任由它摔在地上。他成功地用修復如初恢復了盤子,但是無論他怎么指著地板念清理一新,那灘水依舊肆無忌憚地在燭光下搖曳著暖黃色的倒影。
安東尼嘆了口氣,站起身拿了塊毛巾。
“越樸實的方法,越不容易出錯。”安東尼喃喃道,“學學麻瓜的智慧,巫師們。”
他決定明天翻翻麻瓜研究學的教材,看看巫師是如何看待不會魔法的普通人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