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打開了。海格一看見他,臉上就綻開了大大的笑容。
“你來晚了,亨利。”他說,一面迫不及待地把安東尼拉進屋子里,“來,快看看。”
他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的,門落了鎖,燈也只點了幾盞。底部漏了的銅壺擺在他的桌子中間,裹著一個花紋粗獷的毛線暖套,壺蓋不斷被頂起來。從聲音聽來,那只小龍大概有一個非常堅硬的腦袋。
“很活潑,是不是?”海格自豪地說,“裝在茶壺里,我差點就錯過它破殼的那一刻了。如果不是我聽見這個壺里卡拉拉地響,留心看了眼,我還找不到那個縫隙呢……給你寫完信的時候,蛋殼就已經碎得差不多了……真有力氣,迫不及待想要看這個世界了,是不是?”
他把安東尼拽到茶壺前,得意地揭開茶壺頂上的鎖扣,一個皺巴巴、黑乎乎的小家伙立刻探出了腦袋。它瞪著自己橘紅色的眼睛,充滿惡意地環視著圍繞著它的兩個人,然后后肢的力氣再也不足以支撐它站著,伴隨著哐當一聲,它翻倒回了銅壺中。
壺里頓時充滿了刺耳的刮擦聲和不詳的嘎吱聲,安東尼探頭看了看,這只龍的爪子扒著壺壁燒焦的黑色硬塊,正試圖撲閃起自己還沒長好的翅膀。銅壺發出了奇怪的聲音,仿佛它的肚子里裝了八百只金屬蛾子。
“它很可愛,是不是?”海格說,聲音都輕了一些。他伸出手,想要把小龍從茶壺中放出來。
那只皺巴巴的幼龍用自己長長的黑鼻子嗅了嗅海格伸過去的手指,打了個噴嚏,噴出來了幾個火星。
“哦,健康,非常健康!”海格興高采烈地說,緊接著就被龍一口咬上了手指。他小心翼翼地把這個奇怪的東西從壺里提了出來。那只龍翅膀不安地抖動著,脖子伸得長長的,緊緊咬著他不啃松口,吊在海格的手指上。安東尼不由想起自己的祖父釣魚時的情景。
接觸到茶壺外的世界讓這個新生兒不安極了。海格雙手捧著它,把它放到桌上,輕聲喊著“小寶貝”,但是小龍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它黑乎乎的茶壺中去。它搖搖擺擺地在桌上撲騰著,用細小的爪子勾著銅壺上的毛線暖套。
即使天氣已經熱得牙牙呼哧喘氣——大狗現在正緊緊貼著墻壁,小聲嗚咽著——對于一只火龍來說,英國的夏夜可能還是太冷了。小龍做了幾次攀爬的嘗試,搖了搖頭,打了個小小的噴嚏。幾粒火星從它的鼻孔中噴了出來,點燃了暖套上的龍蛋圖案。很快,茶壺暖套就熊熊燃燒起來。火光中是一個破破爛爛的茶壺,邊上還有一只眼巴巴看著銅壺的龍。
“不,不,那是茶壺。”海格說,“過來,媽媽在這兒呢。”
幼龍扭頭看了看正在喋喋不休的大個子,堅定地試圖爬回茶壺。海格把自己的手伸到它的面前,又被咬了一口。
“好孩子,沒錯,這是媽媽。”海格慈愛地說,隨意地撣開了毛線燒剩下的黑灰,“看到了嗎,亨利,它認得媽媽呢。”
“我覺得它差點把茶壺當成媽媽了。”安東尼理智地說。
“胡說。”海格說,低頭哄著小龍,“哦,哦,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小龍又打了個噴嚏,把他的胡子點燃了。
安東尼說:“既然它已經孵出來了,你可以和校長說了,是不是?”
海格充耳不聞:“你還太小了,現在還不能給你吃東西……書上說要等一天呢。你要好好的,乖乖的,一天后我馬上就喂你……白蘭地已經準備好了,雞血會是最新鮮的。你會健康快樂地長大的……”
“海格!”安東尼說,“你必須告訴鄧布利多。”
海格嘟嘟囔囔地說:“我覺得鄧布利多已經知道了……學校中沒有什么事情能瞞得過鄧布利多。”
“他是否已經知道了和你是否告訴他是兩件事。”安東尼說,“你需要獲得一些保障。這件事我幫不了你,因為我去說就變成舉報了。你必須要親自和鄧布利多說。”
海格不以為意地說:“什么保障?”他正在檢查小龍長滿刺的翅膀。
“保障你們孤兒寡母不會被魔法部欺負。”安東尼說。
海格敷衍地答應了,哼著搖籃曲。小龍正怒氣沖沖地咬他的胡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