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將信紙遞給對面的李承恩,淡淡道:“你看看。”
對于他如此信任的舉動,李承恩自然頗為觸動,但此刻并不是表忠心的時候,因此他恭敬地接過信紙,才剛看幾眼便神情大變。
從這封信的抬頭來看是寫給陸員外的,內容看似很簡單,讀來卻令人心驚。
寫信之人讓陸員外盡快探明南齊淮州都督府的軍事布置,重點是淮州西北門戶盤龍關和北方防線的兵力配置,另外還讓陸員外想辦法滲透進廣陵府駐軍內部。
饒是李承恩心志堅毅,此刻也不禁面色發白。
他絕對不相信陸員外會通敵叛國,當即決然道:“少爺,這封信一定是假的,是有人要栽贓嫁禍陸家!”
“這不重要,至少在眼下來說討論這封信的真假沒有意義。”陸沉抬手輕輕敲著桌面,目光落在那個奇形怪狀的印鑒上,問道:“你是否認識這枚章子”
李承恩仔細地觀察著,稍后眼中的驚懼再也無法掩飾,低聲道:“如果小人沒有看錯,這是北燕察事廳的公文印鑒。”
“察事廳”
“燕國皇帝親自建立的偵緝衙門,與我朝的織經司職責類似。這些年察事廳和織經司在淮州地界上你來我往,斗得十分激烈。”
陸沉心中了然,歷朝歷代都不會缺少這種特務組織,區別只是在于職權大小。
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李承恩,緩緩道:“北燕察事廳的密信出現在我的馬車隔層里,一旦被發現就是百口莫辯,跳進衡江都洗不清。只是,這件事仍有蹊蹺之處,陸家和那位都尉寧理素無冤仇,他為何要這般大費周章行陷害之舉”
李承恩驚疑不定地說道:“對啊!少爺,此人究竟想做什么”
陸沉將信紙移到燭火邊緣,然后看著它在桌面上燒為灰燼,輕笑道:“不好說,但大抵會有兩種可能。其一寧理并不知情,這封信是另外有人在我們沒有注意的時候藏進去的。其二是寧理受人指使,幕后主使另有伏手,想讓陸家通敵叛國的罪名坐實,沒有一絲一毫翻身的機會。”
李承恩聽得有些頭大,他本是江湖草莽出身,不擅長這些人心鬼蜮。
陸沉見狀便收住話頭,寬慰道:“倒也不必過分擔心,只要返回廣陵見到老爺,相信他可以妥善處理這件事。對了,從明天開始你要盯著商隊內部,看看有沒有異常之處。”
李承恩連忙應下,見陸沉微露倦色,又想起他半個月前生的那場大病,便關切地說道:“少爺,你還是先歇息吧,不可太過勞神。”
“好。”
待李承恩離開后,陸沉合衣仰面躺在床上,雙眼定定地望著頭頂,并無半點睡意。
他在想這具身軀的原主染病之事。
如果不是他穿越到這個世界,原先的陸沉便已成為一具遺體。從李承恩和宋義等人的描述來看,那場病極為古怪。
二月初五,陸家商隊抵達北燕鐵山城,按照事先的約定將貨物交付給當地一位富商。當夜商隊眾人在一家名為清沉醉的酒家飲宴,席間陸沉忽然昏迷,此后便一直無法醒轉。
宋義一邊讓人返回廣陵府報信,一邊四處延請名醫救治。但是莫說救醒陸沉,那些郎中甚至無法斷定病因,最后竟然說是中邪所致。
當時陸沉猶如失魂一般昏睡,表面上沒有任何癥狀,唯獨生機日漸流逝,商隊眾人已經做好那個最壞的打算。
陸沉前世便是因為絕癥抱憾離世,卻也沒有聽說過世間有如此怪病,他覺得這不像是生病更像是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