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織經司只能咬死陸家,指望從陸通口中查出另外一個內奸的身份,然而這是緣木求魚,根本不會有答案,反而會浪費所有的時間與精力。
真正的內奸和北燕細作便可從容籌劃他們的陰謀。
想到這兒,陸沉漸漸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眼下他還不能確定的是,顧勇究竟是遵照蘇步青的指示去做,還是他自行其是。
蘇步青同樣在思忖,良久過后他緩緩說道:“陸沉,本官并不否認你的分析有些道理,但是你讓本官如何相信你按常理而言,在張溪吐露廣陵陸家這四個字后,織經司便可將爾父子捉拿下獄,這是天子賦予織經司的權力,任誰都挑不出錯來。如果你想說服本官,僅憑那些虛無縹緲的分析可不夠。”
陸沉稍顯遲疑,小心翼翼地道:“敢問蘇大人,顧勇顧察事今日何時出城”
蘇步青沉吟道:“約莫巳時初刻。”
陸沉算了算時間,又道:“蘇大人將家父留在府衙,然后派顧察事前往城外攔截陸家商隊,從這一點看來蘇大人似乎早已料到商隊里有問題,因此才決定先拿到證據再讓家父認罪,不知晚輩的猜測對也不對”
蘇步青眼中訝異一閃而過,這個年輕人的心思很縝密,有些超出他的意料。
此刻他心中隱約有種感覺,似乎哪里出了問題,因此并未否定陸沉的推測,淡淡道:“你說的沒錯。顧勇對本官說過,既然陸家是那些內奸的居中聯絡人,那么你這次從北燕回來肯定藏著古怪,所以本官決定等你回城時進行突擊搜檢。”
出于謹慎考慮,陸沉沒有將自己所知一股腦拋出來,神色凝重地說道:“好教蘇大人知曉,顧察事帶人在城外不到二十里處攔下陸家商隊,他抵達的時間離出發已經過去一個多時辰。”
蘇步青目光微凝。
他知道顧勇帶著人騎馬趕往城外,這么短的距離最多只需要半個時辰。
當然這并不能說明什么問題,顧勇或許是愛惜坐騎腳力所以放慢速度,畢竟陸家商隊又跑不掉,等等——
蘇步青忽地面色微變,他神情肅穆地望著陸沉。
果不其然,陸沉輕嘆一聲說道:“蘇大人,在顧察事抵達之前約一炷香,家父身邊的一名小廝忽然出現,他說家父被人以通敵的罪名帶走,然后以家父的名義讓晚輩立刻逃走。晚輩覺得不太對勁便沒有聽從,沒過多久顧察事便帶人趕到。”
蘇步青臉色有些難看,以他的經驗和智慧,自然能聽出這件事里的蹊蹺。
短暫的沉默過后,蘇步青一改之前的冷厲,低聲道:“這樁案子查明之前,你暫時不能離開府衙。本官現在有些事要去處理,先讓人帶你下去與令尊相見,晚些時候再來問話。”
“大人請便。”
陸沉起身行禮,神色如常。
兩名藏在帷布后的織經司精銳密探現出身形,帶著陸沉離開這座偏廳。
陸沉仰頭看著春日的斜陽,緩緩舒出一口濁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