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季山,出身北地綠林,在高手云集的七星幫中也能排得上號。
林溪帶著包括席均和季山在內的十余名高手到來后,陸沉便請季山保護段作章,因為城中依然潛藏著不少察事廳的細作,也無法確定歐知秋是否還有后手——如果段作章遭遇意外,無論是守軍中的校尉們還是陸沉自己,沒人能夠代替他指揮四千守軍。
看著季山雄闊的背影,陸沉心中稍安,隨即便走下城墻,來到城防區域外圍一座簡陋的小院。
他睡得不怎么踏實,夢境接連不斷,卻又模糊朦朧,不知身在何方,不知歲月短長。
……
戰斗比陸沉預想來得更快,天光微熹之時,城外養足精神的景軍便列陣向前。
不同于昨日淺嘗輒止的試探,今天景軍的攻勢幾乎可以用瘋狂來形容。
四面皆有敵軍,尤以西、北兩面遭受的攻擊最為兇猛。
無數身姿矯健的披甲之士踩著附城云梯快速攀爬,依靠下方騎兵強弓的掩護,一個又一個快速接近城頭。
不斷有人從兩丈有余的高度墜落,但后繼者依然毫不猶豫地躍上城墻,力爭占據方寸之地,打開守軍陣型的缺口。
鮮血不斷潑灑,濃烈的血腥氣彌漫開來,喊殺聲震耳欲聾。
守軍當然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對方登城,雖然無法破壞依附在城墻外部的云梯,他們依然有很多手段進行攻擊。
滾木礌石接連砸下,中者不死也會重傷,狼牙拍和夜叉擂更會造成大量的殺傷。
然而景朝老卒不僅有過人的勇猛,更具備極其豐富的戰斗經驗,守軍的種種手段雖然能收到效果,卻無法擊潰敵人的意志。
城內人頭攢動,大量或征召或自愿而來的民夫往城墻上搬運器械,再將受傷的士卒抬下來,放在臨時搭建的涼棚中,由醫者進行救治。
城墻上的戰斗越來越激烈,隨著時間的推移,守城器械供應不及時,景朝老卒很快察覺到頭頂的壓制力減弱稍許,登時發起更加猛烈的進攻。
躍上城頭的敵人漸漸增多,兩軍將士展開搏命的白刃戰。
從上空俯瞰而去,只見廣陵城猶如一頭蟄伏的巨獸,四面八方都是攀附而上的蟻蟲,不斷啃噬著它的血肉,直至將它悉數湮沒。
某處墻垛邊,席均不斷拉動著弓弦,每兩三箭就能命中一名來回馳騁的景軍騎兵。
他的臉色微微發白,手指上的血痕清晰可見,但他依舊維持著高頻率的拉弓動作,因為下方騎兵的騎射能力實在太強,對守城的弓手造成極大的壓制,像他這樣可以從容反擊的弓手寥寥無幾。
弓弦松開,箭去流星,遠處一名景軍騎兵墜落馬下,席均神情不變,微微顫抖的右手再度探向腰后的箭袋。
在距離他十多丈外的地方,陸沉和林溪并肩戰斗,將躍上城頭的景朝老卒殺下去。
段作章原本不同意陸沉參加戰斗,但是陸沉的態度很堅決,因而只能作罷。
對于林溪而言,這些景朝士卒的確悍不畏死,就像當初她伏殺默山科時遇到的那些人一般,但以她的武功當然不會遭遇危險。武榜雖然是江湖草莽搗鼓出來的談資,能上榜的人卻無一不是經過生死的考驗,手上沒有沾過血絕對無法入榜。
不過略有些奇怪的是,林溪出手不算太多,這段防線沖上來的敵人大多由陸沉解決,她更像是一位老師手把手地教導陸沉如何廝殺,以及幫他解決一些突如其來的危機。
從晨光微亮到日頭升起,林溪的神情越來越凝重,陸沉則早已腳步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