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爭從來不會是一時一地,天子既然已經邁出收攏權柄的第一步,嘗到甜頭之后必然不會停止,他要做的便是將這件事進行到底,直到徹底確保天家皇權的穩固。
李適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終于給這位知根知底的同伴透露了一點底細:“陛下有恙,快則半載,遲則一年。”
丁會心中一震,情不自禁地吞了一口唾沫。
他忽然明白李適之先前那三條建議的由來。
李適之端起茶盞淺淺飲了一口,語調略顯飄忽:“再等等,不著急。”
……
橫貫大陸東西的衡江之上,細雨蒙蒙,山川如霧。
晶瑩的雨水落在江面上,仿若天人撥動琴弦,空靈而又肅殺。
人間茫茫,舉目蒼涼。
這顯然不是一個適合渡江的天氣,但有一艘小船從大江北岸啟程,朝著南方逶迤而行。
雨聲落在烏篷之上,簌簌作響,連綿不斷。
船艙中坐著一位中年男人,身穿青色長衫,發髻上橫貫一支木簪。
他的容貌還算周正,只是略帶一絲陰冷的氣息,仿佛行走在黑夜中的孤魂野鬼,普通人見到難免心生懼意,尤其是那雙白多黑少的眼睛,透著漠然冷寂的意味。
他在擦拭一柄長劍。
劍身纖毫不染寒芒畢露,可他依舊一絲不茍地擦著,重復無數次地擦著,似乎這柄劍比他本人更重要。
船頭身穿蓑衣的艄公看了一眼南邊,朝艙內說道:“老爺,快到岸了。”
中年男人聞言將長劍歸入鞘中,片刻后開口說道:“你回去后不必在北岸等待,也不要回家,去我給伱安排好的地方暫住半年,然后你再回去。”
艄公連忙應下。
中年男人提劍起身,戴上遮雨的斗笠,然后緩步走到船頭。
艄公知道中年男人此番南下肯定有重要的事情,心里的擔憂始終無法消退,畢竟兩人名為主仆,實則相依為命數十年,早就和親人無異。
他轉頭看著中年男人,這位劍術通神、被江湖草莽排為武榜上冊第六的家主,小心翼翼地問道:“老爺,您這次去京城要待多久?”
中年男人凝望著南岸迷蒙的景色,目光依然冷峻,淡漠地說道:“不需要太久,只是去殺一個人而已。”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