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端靠回軟枕之上,雙眼微閉,安靜地聽著。
下一刻,李端搖搖頭道:“不過,朕不同意你這樣做。”
這倒不是他在天子面前故意裝憨。
很顯然天子對他和厲冰雪真實的關系非常了解,今日算是打開天窗說亮話,君臣之間不再刻意試探。
當話題回到江北戰事,殿內的氣氛便有些凝重。
李端面露欣慰,抬手指向旁邊的大案說道:“左邊最上面那本奏章,你拿來看一看。”
李端微笑道:“景慶山就任戶部尚書之后,最大的成就便是提出這個經界法,朕已經同意他的奏請,著中書開始就這件事做先期準備。經界法說來倒也不復雜,主要是清丈田畝、厘清界限、造魚鱗圖冊記錄在案。”
確實不復雜,但是即便陸沉對朝堂政務不熟悉,也知道天子這簡簡單單一句話,會對江南各地的名門望族造成怎樣的影響。
陸沉神情鄭重地說道:“陛下,臣知道該怎么做。”
對于大齊朝廷而言,中樞和邊軍相互依存又相互提防,這是過去十幾年里不爭的事實。
李端稍稍頷首。
“……夫仁政,必自經界始。經界不正,井地不鈞,谷祿不平。是故暴君污吏必慢其經界。經界既正,分田制祿可坐而定也。夫滕壤地褊小,將為君子焉,將為野人焉。無君子莫治野人,無野人莫養君子。此其大略也。”
李端抬眼望著這個年輕臣子,推心置腹地說道:“朕不會去管你們私下里的關系,你若是能讓洛九九為你私奔,朕也不會責怪你。正如朕對你和厲冰雪的態度一樣,朕能理解你們年輕人情之所至難以克制。但是,有所想不代表就能有所為,至少不能敲定名分上的關系。”
此時此刻,陸沉完全明白方才天子那句“朕已經堅持了十四年,又怎會輕易撒手?”的深意。
想清楚這些問題,陸沉敬佩地說道:“陛下,不知臣能做些什么?”
陸沉走過去拿起那本奏章,翻開后輕聲念道:“臣景慶山今有一本起奏……”
這番話可謂光明磊落,陸沉不禁稍感訝異。
李端望著他年輕沉穩的面龐,眼中泛起一抹復雜的情緒,正色道:“所以在新君登基之前,朕要你留在京城,扶保大齊江山,以免有人興風作浪,讓大齊陷入萬劫不復之境地。陸沉,你能不能做到?”
陸沉再度躬身一禮,伏首道:“陛下,臣必定竭盡全力,不負所托!”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