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端緩緩從榻上坐起來,看向陸沉說道:“陪朕在宮中走走。”
片刻過后,陸沉緩緩呼出一口濁氣,垂首道:“陛下,臣認為厲大都督此策可行。”
殿內很安靜,李端沒有催促,太子則是眼觀鼻鼻觀心地站著。
君臣二人看著冬日衰敗的御花園,久久無言。
“你肩膀瘦弱?”
陸沉不太理解他從“我”到“朕”變化自稱的深層原因,不過仍然正色道:“臣不敢妄議君上,但是臣敢說陛下絕對是位好皇帝。”
他可以想象在那個兵荒馬亂人人自危的環境里,這兩人的出現對于天子的意義。
片刻過后,添了厚衣服又披上大氅的李端坐上步輦,陸沉小心翼翼地跟在旁邊,一行人離開文和殿,往西北面的御花園行去。
李端的語氣很平淡,似乎帶著幾分淡淡的自嘲之意。
李端雙手攏在袖中,呼吸著仿佛格外清新又帶著幾分冷冽的空氣,緩緩打開了話匣子。
陸沉老老實實地答道:“臣不知。”
李端忽地一頓,轉頭問道:“你可知道我當時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李端笑容如常。
“這就對了。”
李端靠著軟枕,微瞇雙眼望著如老婆子一般啰嗦的陸沉,唇邊泛起一抹淺淡的笑意。
李端沉聲道:“我在想為何先皇明明知道大齊內憂外患民不聊生,卻從來不肯稍作改變。河洛城里紙醉金迷,權貴們夜夜笙歌,而街上路旁隨處可見衣衫襤褸的窮苦百姓。一邊是金山銀海堆出來的盛宴,一邊是百姓們碗中像白水一般的清粥,我覺得這樣不對。但是我什么都做不了,因為我連先皇的面都很難見到,更沒有在他面前直言進諫的資格,所以我只能選擇逃避。”
李宗本恭敬地行禮告退。
李端忍不住笑了起來,繼而道:“就知道在朕面前胡言亂語,現在都是堂堂軍務大臣還沒個正行。外面冷也無妨,朕多穿幾件衣裳就好。不瞞你說,朕這段時間被二位宰相和太子他們拘在殿內,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外面的景色了,難道你也要拘著朕?”
厲天潤的策略基于兩個重要的理由,其一是靖州軍主動出擊,對于慶聿恭來說是一個不可多得正面較量的機會。其二則是慶聿恭有心結,當年的蒙山之戰是景軍首次遭遇損失萬余主力的慘敗,當時景軍的主帥正是慶聿恭的父親慶聿定。
內監們抬著步輦來到頗為寬敞的亭中,極其小心地放下,然后知趣地行禮退下。
“讓驕橫霸道不可一世的景軍給朕殉葬,豈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他輕聲笑了起來。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