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龍大聲應下。
陸沉簡單洗漱一番,然后和親兵們用著簡單管飽的早餐。
李公緒一直在悄悄觀察著他。
他如今和親兵們混得很熟,雖未參與昨日的戰事,但已從他們口中打聽到完整的細節。
少年如今愈發明白那些大漢為何會死心塌地追隨陸沉。
設身處地一想,如果他擁有陸沉現在的地位和權力,是否敢于像他一樣親自領兵沖殺?
這個在江南第一門閥出生、從幼時便跟著當朝宰執學習各種能力的少年最終暗自愧然。
因為他覺得自己做不到。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他在九歲時就已經銘記在心。
因此,他愈發敬佩不遠處和親兵們一樣啃著燒餅的年輕國侯。
或許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從最開始的好奇和審視,到如今發自肺腑的尊敬,他對陸沉的觀感已經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陸沉并未注意到少年的情緒,他敬重李道彥不代表會對李公緒另眼相看,雖說這個少年確實是一塊璞玉,但眼下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考慮。
從目前的態勢來看,慶聿恭用東西兩線的攻勢拖住靖州軍各部,然后親率銳卒猛攻雍丘。
這一路緊趕慢趕,他終于及時解除石泉城的危機,并且給了這支景軍迎頭痛擊,算是開了一個好頭。
然而雍丘城的情況依然不容樂觀。
在這一點上他和厲天潤的判斷極其相似,慶聿恭久經沙場,一般的陰謀很難讓他中計。
即便這次大齊君臣通力合作,一點點扭轉江北戰局的被動,通過各種手段尤其是天子的舍身一計,讓慶聿恭被迫出現在雍丘城下,但是對方依然擁有后撤的余地。
直到此刻慶聿恭仍舊在進攻雍丘,那就說明他一定有很大的把握破城,否則他沒有必要冒險。
對于陸沉來說,如何完成合圍是一個很困難的問題。
用過早飯,他來到臨時下榻之所的正堂,親兵們已經準備好地圖和簡易沙盤。
靖州戰局清晰可見。
在不確定慶聿恭真正底牌的前提下,冒然調動東西兩線的兵力風險很大。
萬一慶聿恭同樣是以身為餌,停留在雍丘城下的意圖只是為了吸引靖州軍各部,然后在關鍵時刻撤兵,同時以鉗形攻勢突擊靖州東西兩線,那么大齊君臣的所有謀劃悉數落空,最后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的結局。
陸沉的目光往東北移動,停留在北燕沫陽路、京畿地區和大齊定州三方交界處。
他已經收到蕭望之的密信,知道淮州軍部分精銳將會在恰當的時機從積善屯防線撤離,隨即以最快的速度通過雷澤平原,從北燕京畿地區和沫陽路之間穿過,斜插至慶聿恭所率主力的背后。
如果算上陸沉很久前準備的伏手,這是一個圍剿慶聿恭的必殺之局。
問題在于這些計劃是否會被慶聿恭提前察覺。
陸沉不會也不能小覷慶聿恭,他必須考慮到方方面面的可能性。
畢竟這一戰將要決定齊景兩國接下來幾年時間里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