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故作幽怨,隨即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而起。
林溪輕聲一笑,眉尖微挑,宛如一位得勝凱旋的女將軍。
陸沉匆匆洗漱完畢,又喝了兩碗白粥,便和林溪一起來到正堂。
林頡在此等候多時。
“坐。”
看著長女和未來女婿并肩走來,當世武榜第一人的臉上泛起淺淡的笑意。
落座之后,陸沉恭敬地問道:“師父,往后可愿長住廣陵?”
林頡搖頭道:“這里距離江南太近了。”
這句話讓堂內的氣氛變得有些凝重。
所謂離江南太近,指的是廣陵離衡江只有三十余里,如果朝廷的人渡江北上,快馬加鞭只需要半個時辰就能沖進城中。一旦局勢有所變故,城里的人根本反應不過來。
林頡此言還有一層深意,如果只是些許宵小,以他的武功自然可以輕易解決,就怕大軍入城結陣相對,在這種環境里,再強的武功也難有發揮的余地。
陸沉緩緩道:“當今天子雖然年輕,但是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做這種親者痛仇者快的蠢事,不過師父的提醒很有道理,我確實不能沒有防備。”
“人無近憂必有遠慮。”
林頡一言帶過,隨即意味深長地說道:“其實我愿意幫你守護廣陵城的基業,關鍵在于伱要清楚一點,七星幫對你的意義。”
林溪聞言不禁好奇地看向自己的意中人。
陸沉心中一凜,迎著林頡溫和的目光,正色道:“七星幫和陸家一樣,是我在這個世上最可靠的根基。”
林頡欣慰地點點頭,道:“你沒有迷失在權力之中,這一點至關重要。皇帝讓你遠赴定州,雖然給了你發展勢力的空間,卻也將你排除在權力中樞之外,接下來肯定還有各種手段限制你,比如將定州刺史陳春這等圓滑的官僚換掉,派來一個如右相薛南亭那樣的剛直忠耿之臣。這樣的官員肯定不會拖你的后腿,不會干涉你在軍中的決斷,但他一定可以阻止你將手伸得太長。”
陸沉冷靜地說道:“我考慮過這種可能性。”
林頡微笑道:“你素來睿智機敏,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前路并非坦途。皇帝若要對付你,他不必做得太過直接,有太多名正言順的手段,比如他可以推動軍事院通過決議,在各處邊軍建立監軍制度,定州都督府自然不能例外。到時候你身邊多了一些耳目,雖然不會影響到你的權柄,終究會有一些妨礙,你對此要有心理準備。”
“是,師父。”
陸沉沒有爭論,這些長輩對他可謂推心置腹,每個人都在幫他查缺補漏。
林頡繼續說道:“除了陸家自己培養出來的親信,你麾下的勢力太過復雜,而且很多人沒有和朝廷對抗的勇氣,唯獨七星幫不同。我們這些人從舉事那一天起,對齊國朝廷就沒有半點敬畏之心,如果不是當初你親身涉險,說不定我們已經歸順燕景。如今溪兒嫁給你,兩邊便是徹底站在同一條船上,生死與共不分彼此。”
陸沉逐漸品出對方的心思,緩緩道:“師父是想將七星幫遷到定州境內?”
“我想過了,幫中基業和大部分幫眾搬到寶臺山南邊,定州東亭府古縣境內。”
林頡泰然自若,然后說道:“至于幫中青壯,除了加入七星軍之外,余者繼續留在山里,那里有你真正的基業。”
基業二字,讓陸沉的眼神略顯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