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丈人說的那番話,其實他本來只需要說前兩句,后兩句該由林溪的母親叮囑,然而斯人已逝,只能由林頡代勞,林溪自然會觸景傷情,尤其是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時刻。
林頡不愿女兒沉湎于這種情緒,便勉強一笑道:“溪兒,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為父別無他求,只盼你們和和美美,白頭偕老。”
陸沉和林溪對視一眼,隨即并肩向林頡叩首行禮。
林頡溫和地說道:“時辰不早了,且去吧。”
“爹爹……”
林溪珠淚滑落,語調發顫。
“不要哭。”
林頡搖搖頭,然后緩和氣氛打趣道:“倘若陸沉以后欺負你,讓人跟爹爹說一聲,爹爹會來找他。”
陸沉自然明白老丈人的用意,故作沮喪地說道:“不勞泰山大人大駕,小婿壓根不是師姐的對手啊。”
翁婿二人一唱一和,林溪忍不住破涕為笑,轉頭白了陸沉一眼。
林頡心中稍安,神情復雜地說道:“去吧。”
陸沉和林溪向他道別,然后在一眾賓客的歡呼喝彩之中,他親自將林溪送上特制的馬車。
鼓樂之聲響起,吹吹打打好不熱鬧。
迎親隊伍后面是林家準備的六十四抬嫁妝,林頡和王承已經在嫁妝的數額上達成一致,避免出現一家壓過另一家的情況。
陸沉對此并不在意,他策馬走在馬車旁邊,有些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
今天的師姐美艷不可方物,他只覺得自己怎么都看不夠。
車廂內的林溪其實也無法平靜。
回首過往,記憶悄然涌現。
其實她一直不知道自己何時心動,仿佛那種感覺是在不經意間形成,隨著時間的流逝日益加深,直到深深印刻在她心底,再也揮之不去。
可能是當他展露出非同一般的武學天賦,可能是因為他不顧一切舍命夜襲拯救危局,亦或是在來安城的那些夜晚,她親眼看著他勾勒出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當然更少不了在寶臺山的歲月,他帶著七星幫的兒郎們,讓不可一世的強敵變成狼狽逃竄的敗兵。
每一個細節都記憶猶新,在她腦海中交錯閃現,最終變成他的模樣。
或許他們之間沒有太多的曲折坎坷,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然而林溪見過太多江湖中的恩怨情仇,想要的只是和一個正確的人攜手共度余生。
那些生生死死愛恨糾葛,非她所愿。
一念及此,林溪抬手掀起車簾,見陸沉立刻朝她看來,望著他眼中與往常大不相同的驚艷之色,她不禁莞爾一笑道:“傻子。”
陸沉湊近說道:“夫人有何指教?”
按理來說喝過合巹酒之后才能改變稱謂,林溪倒也不會過分拘泥這些禮節,當然也沒有立刻改口,只是溫柔地說道:“后面還有一輛馬車?”
陸沉應道:“是的。”
林溪道:“你先來迎我,這便足夠了。待會你接上王家妹子,讓她乘坐這輛馬車,我與她一起過去。”
陸沉望著她的雙眸,明白她為何要這樣做,不由得心生感觸,暗暗感嘆自己命好,點頭道:“都聽你的。”
林溪淺淺一笑,隨即放下車簾。
她抬手輕撫稍稍發燙的臉頰,低聲自語道:“嫁人了呢,林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