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這時,數十名飛騎從北方疾馳而來,他們是厲冰雪先前派出去的游騎,主要是防備附近的景軍步卒趕來支援,只聽他們急促地高喊道:“敵軍援兵來襲!敵軍援兵來襲!”
喧囂的戰場上很難聽見他們的吼聲,所幸厲冰雪注意到這些游騎,只見她眉尖微擰,隨即厲聲喝道:“收攏陣型!”
周遭的親兵們無不錯愕,眼下飛羽軍距離完全勝利已經不遠,縱然景軍逃走了少數人,這一戰若是堅持打完仍然有殺傷數千騎的成果,這個時候居然要選擇主動收縮?
疑惑歸疑惑,親兵們還是盡力將厲冰雪的將令傳開。
片刻過后,地鳴聲起。
遠方被驚起的鳥群四散飛逃,空中回蕩著它們驚恐的叫聲。
平原東北方向,無邊無際的景軍鐵騎浩蕩而來,仿佛延綿不絕的鐵幕席卷大地,灰塵幾近遮蓋天空。
西南方向是類似的景象,另一支景軍騎兵漫山遍野,徑直沖向戰場。
蒼茫之中,兩支景軍騎兵猶如兩股洪流,轟然匯聚于平原之上。
戰馬嘶鳴,蹄聲踏碎了人間的陽光,塵土飛揚間,景軍騎兵身披鐵甲,手持長槍,眼中閃爍著戰火的光芒。
“嗚——嗚——嗚——”
雄壯遼闊的號角聲響起,這是景軍發起強攻的序曲。
厲冰雪神情沉肅,目光冷峻。
只是稍微掃了幾眼,她便看出對方這兩支援兵加起來至少有兩萬騎,同時意識到飛羽軍將處于成軍以來最大的危險之中。
景國在南京路攏共布置了四萬騎兵,其中還有三千重裝騎兵,再去掉跟隨在兀顏術身邊的兩三千輕騎,余下可以動用的騎兵便是三萬余,其中絕大多數都出現在這片平原左近。
此刻厲冰雪如何還不明白,景軍這一次真正的目標不是皇甫遇率領的三千騎,而是整支飛羽軍。
她用皇甫遇率領的三千騎作為誘餌,敵軍主帥則用那七千騎作為誘餌,任由飛羽軍擊潰和絞殺己方這支騎兵,為的就是將飛羽軍拖進泥潭,不給他們從容脫身的機會。
除了主將延胡之外,景軍七千騎甚至壓根不知道還有兩股提前準備好的援兵,所以他們的表現沒有任何破綻,無論是之前絞殺皇甫遇率領的三千騎,還是后來面對飛羽軍主力的惶恐和慌亂,從始至終都恰如其分。
現在看到己方大部隊的到來,戰場中央還存活的三千余景軍騎兵信心大作,主動向四周的飛羽軍將士發起纏斗,試圖拖住對方。
北方數里外的一座高坡上,景軍騎兵主帥蒲察負手而立,眺望著戰場上的景象,面上浮現一抹如釋重負的表情。
雍丘之敗不僅讓慶聿恭丟掉南院元帥之職,其他武勛同樣背負著沉重的壓力,他們迫切需要一場勝利將功補過。
然而想取得勝利又沒那么容易,短時間內景帝不會允許兀顏術再度開啟大戰,而且南齊邊軍很明顯采取守勢,景軍很難抓到野外廝殺的機會,唯有像現在這樣,用小股騎兵引誘對方,并且必須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簡而言之,兀顏術從未想過攻城略地,他只想殲滅飛羽軍騎兵,這就是傷其五指不如斷其一指,因為南齊缺少騎兵,這幾年想方設法也才湊出兩支半騎兵。
飛羽軍若失,陸沉便等于斷了一條胳膊。
雖說蒲察研究過厲冰雪的生平,知道這位女將軍奮勇敢戰,應該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但是在親眼看見南邊的戰況之前,他仍舊無法松懈,畢竟這兩年在齊軍手中吃了太多虧。
直到此時此刻。
旁邊一位心腹崇敬地說道:“將軍,南齊飛羽軍這次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