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齊鼎正元年,元月初八。
定州,汝陰城。
大都督府,節堂之內,虎將濟濟一堂。
鎮北軍主將裴邃和飛云軍主將宋世飛分坐左右之首,厲冰雪、段作章、霍真、李承恩、劉隱、余大均、柳江東、婁成元、徐桂、葉繼堂等人盡皆在座。
眾將之中,皇甫遇顯得格外引人矚目,而他似乎很喜歡這種被圍觀的待遇。
其實這些領兵大將每個人身上都有傷,比如同樣以勇猛兇悍著稱的宋世飛和徐桂,兩人身上都有不下十處舊傷,只不過他們的傷疤很難看見,不像皇甫遇傷在雙頰,如今結疤之后極其惹眼。
今日乃是陸沉赴任定州大都督之后,召集麾下將領舉行的第二場正式軍議。
寒暄過后,坐在帥位上的陸沉不急不緩地說道“你們應該已經聽說過北邊景國的亂子,接下來便請織經司羊檢校介紹一下其中的細節。”
羊靜玄對陸沉拱手一禮,隨即轉身望著正襟危坐的武將們,沉穩地說道“各位將軍,下官織經司江北檢校羊靜玄。去年十二月上旬,下官收到北邊送回來的密報,景國太子阿里合納蘭忽染重病。中旬,阿里合納蘭不治而死,大都出現流言,疑太子之死與四皇子阿里合海哥有關,而且常山郡王慶聿恭亦牽扯其中。”
聽到這番話,武將們大多眉眼舒展,一個個目光炯炯,渾身上下都有躁動不安的勁兒。
只有裴邃和段作章等幾位老成持重的將領依舊保持著冷靜。
羊靜玄繼續說道“織經司最新掌握的消息是,景國皇帝懷疑慶聿恭參與謀害太子納蘭,遂將慶聿恭囚于王府。現今景國內部局勢混亂紛爭頻繁,屬于慶聿氏的各方人馬心思浮動,而以北院元帥撒改為首的部分景廉貴族,意欲利用這個機會侵吞慶聿氏的勢力,朝堂上的文官集團相繼牽扯其中。”
宋世飛左右看了一眼,當先問道“羊檢校,這是不是說明景國正處于內亂之中?”
羊靜玄謹慎地回道“從表象上來看,確實如此。”
宋世飛摸了摸腦門,笑道“有句話叫做趁他病要他命,這算不算上天給大齊創造的良機?”
如果將時間推回三年之前,他絕對不敢說出這句話,這和當時由蕭望之坐鎮大局無關。
因為這幾年大齊邊軍不斷在戰場上建功,尤其是一年前在雍丘正面擊敗慶聿恭,邊軍上下的自信心已經變得極其強大,所以此刻聽聞景國內亂,像宋世飛這樣的虎將自然就會生出乘勝追擊的念頭。
既然齊軍可以在勢均力敵甚至稍處下風的情況下取得正面勝利,眼下虛弱的景軍更不值得畏懼。
段作章看了一眼面上平靜的陸沉,沒有理會宋世飛這個莽人,對羊靜玄問道“羊檢校,這會不會是景國皇帝和慶聿恭聯手設局故意示弱?”
羊靜玄回道“不排除有這種可能,但是眼下織經司可以確認兩件事,其一景國太子此前并無身體抱恙的情況,這次確實是死于非命。此事和織經司無關,必然是景國朝中權力爭斗導致,也就是說對方內部會因為太子之死引發更大的騷亂。”
他環視堂內眾人,語調愈發沉穩“其二,景國皇帝對慶聿恭的打壓有跡可循,并非一時心血來潮。從前兩年的邊境戰事開始,景帝便在想方設法削弱慶聿恭手中的軍權,雍丘之戰過后,他毫不猶豫地罷免慶聿恭的南院元帥一職。再到如今,他認為慶聿恭懷恨在心毒害太子,順勢將其囚于王府,至少沒有很明顯的破綻。”
眾將頻頻互視,眼中漸漸泛起熱切的情緒。
這么多年以來,景軍的強大可謂是全方位的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