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慶聿懷瑾看來,天子絕對不是那種意氣用事的人,一旦他下定決心,區區一個永平郡主算什么阻礙?
回到眼下這個問題,她無論怎么回答都不妥當。
相信那些傳言,無疑是在腹誹君上,不相信那些傳言,豈不是說明她也認為自己的父親有罪?
良久過后,她很為難地說道“陛下,坊間流言千奇百怪,何須在意?”
景帝微微一笑,順勢問道“那依你之見,朕是不是在刻意針對你的父親?”
這個問題愈發犀利。
慶聿懷瑾稍稍思忖,最終沒有選擇逃避,而是堅定地說道“陛下,家父忠于您忠于大景,絕對不會做出有違臣道的事情,更遑論參與謀害太子殿下。永平雖然見識淺薄,但堅信自己不會看錯,家父乃是實實在在的忠臣,還望陛下明察。”
“你敢于說出這番話,足以證明朕沒有看錯你。”
出于慶聿懷瑾的意料,景帝似乎很欣賞她的表態。
兩人繼續在草地上前行,景帝話鋒一轉道“兀顏術密報,南齊靖州軍蠢蠢欲動,京軍一部已經北上,矛頭對準我朝南京路最南端的邊境線,永平如何看待此事?”
慶聿懷瑾答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景帝笑了笑,目光愈發深邃,緩緩道“自從朕讓你的父親歸府自省,民間人心惶惶,軍中漸起風浪,這些隱形的影響必然會削弱我軍的戰力。現在齊軍來勢洶洶,說不定他們就能勢如破竹,持續攻城略地。”
慶聿懷瑾差一點就沒有忍住。
她想說之所以會造成眼下的局面,難道不是因為天子急于削弱她父親的權柄?
若非如此,齊軍又怎敢輕易北上?
好在她及時克制住自己,垂首道“陛下,永平不通兵事,不敢胡亂置喙。”
“要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懂得分寸,朕就不會煩惱了。”
景帝似有所指地感慨一句,繼而道“永平,你是朕親眼看著長大的孩子,在朕心里你和額侖她們并無區別。朕的公主們大多已經有了歸宿,唯有你仍然孤身一人,朕每每想到此事,總覺得對你有些虧欠。”
額侖乃是景帝的長女,封號昭寧公主。
慶聿懷瑾心中一凜,連忙說道“陛下言重了,永平擔不起。”
“沒有什么擔不起。”
景帝停下腳步,負手望著天際,溫言道“朕和郡王之間的紛爭,與你們這些小輩無關,倒也不必強行杠在自己肩上,因為你這樣稚嫩瘦弱的肩膀扛不動。朕今日召你過來,一者是許久未見,朕想看看你過得好不好。二者嘛,你已經二十歲了,雖說大景不像南齊一樣,要求女子十五六歲就嫁人,但也不好拖得太晚,所以要盡快將你的婚事定下來。”
慶聿懷瑾腦海中“轟”地一下。
她可以清晰地感知,天子這一次不再是像以前那樣試探或者問詢,而是金口玉言不容質疑。
“陛下……”
“永平,你應知道朕一貫對你寬容,這與你的身世無關,相反因為你是郡王的嫡女,朕本不應該厚待于你,因為這會影響到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