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那個時候,兀顏術將會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霍真抬頭看向陸沉,小心翼翼地說道“或許……兀顏術已經算準公爺無法出戰。”
這一次所有人都沉默下來。
天子已經明發圣旨,韓忠杰和劉守光領兵北伐,而陸沉和定州都督府主要負責震懾和牽制景軍。
在大多數世人看來,天子這是體恤陸沉,因為陸沉反對在這個時候倉促北伐,天子不僅沒有怪罪,反而溫言嘉勉,同時給了定州都督府一個比較輕便的任務。
但是陸沉身邊的幕僚們怎會不知,天子這是打定主意不讓陸沉建功立業,趁著景國內亂的天賜良機,盡快幫韓忠杰和劉守光樹立威望,從而讓他們有資格對抗陸沉在軍中的地位。
也就是說,陸沉沒有天子的允許,冒然領兵出戰,即便能夠取勝也會有很大的隱患。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說辭沒有意義,如果是在實際作戰之中,陸沉當然可以根據戰局決定策略,但是如果他不跟朝廷打招呼,擅自決定是否開啟戰事,這樣的舉動會被視作不臣之心,壓根不將天子放在眼里。
劉元雖已年過四旬,性情卻不及陳循內斂,當即正色道“事急從權,再者邊疆和京城相距遙遠,怎能次次請示?公爺身為邊軍主帥,倘若連臨機決斷的權力都沒有,這個大都督豈不是如同虛設?”
陳循提醒道“秉元公,此言休提,若是傳揚出去,你置公爺于何地?”
劉元皺眉道“既如此,公爺不妨提前上奏陛下。”
陳循暗暗一嘆,見堂內都是陸沉的心腹,便誠懇地說道“兀顏術是否在故布疑陣,眼下只是我等的猜測,并無真憑實據。之前公爺明確反對北伐,陛下便讓西路軍展開進攻,并且不讓公爺領兵助陣,其用意不言自明。目前戰局對我朝有利,西路軍連克數城,局勢一片大好,兀顏術看起來毫無反抗之力,此時你讓公爺奏請出戰,這讓朝野上下如何看待公爺?”
劉元不禁默然。
他長于庶務且學識淵博,但是若論對人心鬼蜮和朝堂糾葛的了解,顯然不及出身望族的陳循。
再者因為性情耿直,他考慮的只是邊境安危,不像陳循思慮周全。
不過他并非那種一根筋的犟種,在聽完陳循的陳述之后,意識到那個建議對于陸沉來說很是尷尬,便很干脆地閉口不言。
陳循的擔憂合情合理,在一切都只是猜測的前提下,倘若陸沉突然轉變態度,在西路軍取得優勢的時候奏請出戰,毫無疑問會被很多人看做是搶奪軍功。
一片沉寂之中,陸沉淡淡道“德遵的顧慮固然有道理,但我并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假如兀顏術真的抽走東線兵力,只要能收復河洛重創景軍,即便天下人都認為我陸沉是貪功小人,又如何?”
眾人聽聞此言,不由得肅然起敬。
陸沉雙眼微瞇,繼續說道“我之所以遲疑,是因為兀顏術雖然膽大心細,卻非自大驕狂的蠢人,否則他沒有資格得到景帝的信任,更不可能接手慶聿恭留下的一大攤子。設身處地一想,假如我是兀顏術,也不會將希望寄托在對手的愚蠢上。兀顏術肯定研究過我的生平,理應知道我從來不會優柔寡斷,故此他怎敢在東線虛設防線?”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難道兀顏術真能憑空變出十幾萬天兵天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