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請息怒。”
李適之第一件事不是繼續挑起天子對陸沉和蕭望之的憎惡,反而有意寬慰讓其冷靜,顯然他也知道如果君臣直接撕破臉,對于大齊來說將會是滅頂之災。
如此忠耿的態度讓李宗本很欣慰。
李適之繼續說道:“陛下容稟,武勛尾大不掉是歷代王朝都會面臨的難題,并非我朝獨有。先帝在時,邊軍和京軍能夠互相制衡,兼之先帝有再造大齊江山的功勞與威望,那些武勛們不敢造次。即便如此,他們在被逼到墻角的時候依然敢鋌而走險威脅皇權,那便是三年前的京軍之亂。”
李宗本微微頷首,心中略微有些不自然。
那一夜京軍叛亂,表面上與他沒有任何關聯,實則依靠韓忠杰以及韓家在京營的影響力,他從一開始就在推波助瀾,更設法讓大皇子葬身于亂局之中。
只不過無論他多么信任李適之,這件事都不能透露分毫,好在經過兩年的磨礪,李宗本至少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李適之垂首低眉,繼續說道:“陛下,秦國公與榮國公一在邊軍一在中樞,二者守望相助互為奧援,休戚與共連為一體,動一方必然會惹怒另一方。相較而言,榮國公尚且懂得顧全大局,秦國公卻因為年少顯貴的緣故,脾氣更火爆一些,這也就是昨日朝會之上,榮國公先行出面的問題,他擔心秦國公若是控制不住脾氣,會在朝堂上鬧得不可收拾。”
其實在陸沉此番回京之前,李宗本有過反思,并且嘗試與那位年輕的權臣修復關系。
然而他用心籌備的御宴沒有換來陸沉的讓步,昨日朝會上的波瀾更讓他徹底失望,因此才向李適之傳達一個明確的想法——他無法繼續忍受這種君臣失衡的狀況,不容許臣子繼續挑釁天子的威儀。
短暫的沉默過后,李宗本冷聲道:“哼,朕就知道他們必然會恃功而驕。”
李適之心中微動,謹慎地說道:“陛下,不能不教而誅啊。”
聽到這句話,李宗本不由得微微皺起眉頭。
之前某個瞬間,他確實想用最直接的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陸沉居于京中,雖說城外有他帶來的三千精騎,可是城外也有十余萬京營大軍,這三千騎兵翻不起浪花。
至于城內,李宗本自信有足夠的力量撲殺陸沉及其親兵,而且不必用天子的名義。
但是他也知道這樣做的后果,所以只是剎那之念而已。
果不其然,李適之繼續勸說道:“陛下,北方強敵仍在,邊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誅殺秦國公固然能夠辦到,但是這會直接導致邊軍和朝廷離心離德,當年楊光遠之鑒不遠,豈可重蹈覆轍?再者,雖然魏國公讓其子離開朝堂,但他還是要將其女嫁給秦國公。正常情況下,魏國公不會坐視秦國公禍亂朝綱,可若是秦國公不明不白地死在京城,魏國公又怎會坐視?”
這番話讓李宗本的臉色更加難看,同時也強逼著自己冷靜下來,那股殺意漸漸被壓制。
正如李適之所言,厲天潤肯定忠于朝廷,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不會含糊,但是這不代表他會愚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