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李適之條理清晰地說道:“臣試幫陛下分析一下秦國公這次回京的目的。其一當然是領受恩賞,其二是與魏國公之女完婚,其三是與陛下商議邊軍的下一步計劃,其四則是近距離打探陛下的心思。”
“第一條無需多言,陛下加封其為秦國公,邊軍眾將帥也得到了相應的嘉賞,就算秦國公再怎么挑剔,他在這件事上也無話可說。第三條需要陛下謹慎應對,盡量不要給他太明確的承諾,這關系到將來邊軍的勢力格局。”
“至于第四條,臣建議陛下在接下來的這兩個月里,明面上不要給秦國公任何發作的借口,他要什么陛下便給什么。既然他堅決反對讓韓大人起復,陛下便暫時隱忍,反正將來總有機會。等降服秦國公之后,榮國公勢單力薄不足為懼,陛下甚至可以直接讓韓大人官復原職。”
說到這兒,李適之微微一頓,加重語氣道:“總而言之,陛下要讓天下臣民知道,您和朝廷對有功之臣是何等的厚待與信任。不論秦國公是否相信,只要世人都相信這一點,那么他身上就會套著一具解不開的枷鎖。從古至今,即便是亂世,心懷不軌之人也要拼命樹立一個忠孝仁德的形象,否則絕對無法成事!”
李宗本沉吟道:“朕明白了,愛卿這是要讓陸沉投鼠忌器。”
“沒錯,陛下對他越好,他就越不能逾越雷池一步,否則必然會被世人唾棄。”
李適之淡然一笑,繼而道:“臣舉薦丁大人去定州,不是因為他能力有多強,臣從未想過他能在邊疆壓制住秦國公,而是在不違反朝廷規制的前提下,牢牢掌握邊軍將士的后勤命脈。秦國公若是因此亂來,比如說讓丁大人死于意外,屆時陛下便可一道明旨召他回京。他若不回,這些年鑄造于身的忠心之名便會毀于一旦。他若回了,陛下可以順理成章奪其軍權。”
李宗本仔細一想,連連點頭道:“如果他什么都不做,丁會便可對他形成有力的鉗制。”
李適之恭敬地說道:“正是如此。”
李宗本心中逐漸安定下來,不過仍然覺得不夠完善,因而問道:“方才愛卿說到陸沉回京的四個原因,其中第二條可有玄機?”
“這便是臣為陛下準備的最重要的殺手锏。”
李適之低下頭,輕聲說道:“陛下,秦國公與魏國公之女成婚,其親人家眷必然都會來京城參加婚禮儀程。等到這二人完婚之后,陛下便可降下一道旨意,讓秦國公的親眷留在京城,由朝廷負責供養,以此彰顯陛下愛才敬才之意。”
李宗本雙眼猛然一亮。
李適之繼續說道:“方才臣建議陛下接下來這段時間對秦國公施加恩寵,便是為了這最后一步能夠順利落實。而前些天臣私下建議陛下讓工部在京中修建一座嶄新寬敞的國公府,同樣是為了讓秦國公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除非——”
他抬眼望著年輕的天子,似笑非笑地說道:“除非秦國公懷有不臣之心,非要將所有親眷帶去江北。如果他真的這樣做了,滿朝文武和天下子民都能看清他的狼子野心,他必將成為人人唾棄的亂臣賊子,屆時陛下還有何懼?名正言順誅殺此獠有何不可?”
“好!”
李宗本忍不住站起身來,大喜道:“朕有愛卿輔佐,何其幸運!”
“此乃臣之本分也。”
李適之垂首一禮,極其恭敬。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