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舒愈發歡喜,連忙道:“多謝老爺!不打擾老爺和國公談事,小人告退。”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陸通端起茶盞飲了一口,繼而轉頭端詳著陸沉的面龐,關切地問道:“古人說京都居大不易,想來你這一次感觸頗深,我隱約聽說你遇到了很多麻煩?”
“沒有這種事。”
陸沉否認,繼而道:“老爹莫非不知,你兒子如今是功勛卓著的實權國公,跺跺腳就能讓京城抖三抖,誰敢在我面前裝腔作勢?放心,只有你兒子欺負別人的份,絕對不會被人欺負。”
“是嗎?”
陸通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陸沉一本正經地說道:“老爹不要聽信那些謠言,等月底辦完我和厲姑娘的婚禮,我們就一起回江北。”
陸通笑而不語。
陸沉見狀便轉移話題道:“老爹,這是不是你第一次來京城?”
陸通沒有拆穿他的小心思,應道:“不是。十幾年前曾經來過,當時是打算在江南鋪開生意,實地走過一遭之后,我打消了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只讓人盤下幾處店面,主要是為了及時知曉朝廷的動靜。”
陸沉當然明白為何這個念頭不切實際。
雖說江南門閥望族之間爭斗不休,但是他們在排外這件事上非常團結,如果陸家商號想在江南立足,勢必會迎來遮天蔽日的打壓和圍剿。
陸通又道:“看來十幾年過去,局勢依然不曾有太大的變化。”
陸沉對老頭子的信任無需多言,父子二人早就無話不談,今天之所以有意偏離正題,只因他在陸通臉上看見衰老的跡象——老頭子已經年過五旬,在這個時代屬于老年人,合該含飴弄孫,而非成日里憂心忡忡。
陸沉不希望他像李道彥一樣,白發蒼蒼還得為子孫和家族籌謀,一生難得清閑。
一念及此,他坦然道:“這些門閥既是先帝南渡之后朝廷的根基,同時又是攀附在大齊這棵大樹上的寄生蟲,很難做到徹底清理。先帝在離去前曾經砍過幾刀,雖然震懾了一部分宵小,卻又不得不到此為止。就拿朝中官員來說,即便換掉某位尚書或者侍郎,接替的人選依舊出身于門閥世族。”
“時間還是太短了。”
陸通感慨道:“從先帝真正掌權到如今也才十年,不足以讓一代官員成長到勝任部堂高官的地步。不過只要如今的皇帝懂得平衡各方勢力,逐步提拔那些出身寒門的官員,最多只需要十五年就能徹底改變這種狀況。”
陸沉神色如常地說道:“希望如此。”
陸通定定地看著他。
片刻過后,他輕聲說道:“自從你入京后,先是因為是否起復韓忠杰的問題,你和皇帝鬧得不歡而散,老蕭不得不出面幫你說話,然后又是一場涉及幾十名官員的京察風波。我原本以為你會對我傾吐塊壘,不成想你始終避而不談,看來局勢比我的預想更嚴重,否則你不至于這般謹慎,唯恐讓我擔心。”
“時至今日,能讓你如此小心的事情已經不多了,而且絕對不是皇帝想要打壓你,畢竟這是擺在明面上的事情。”
“沉兒,皇帝究竟做了什么?”
中年男人看著這個讓他無比驕傲和自豪的兒子,忽地心中一動,神情變得嚴肅,繼續問道:“莫非他真的喪心病狂弒君弒父?”
陸沉默然,臉上浮現一抹冷厲,最終緩緩打開了話匣子。
“那天晚上……”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