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略顯詫異。
陸沉繼續說道:“其實就算天子沒有做這么多鋪墊,他讓人直接光明正大地上奏,要我將家父留在京城讓朝廷榮養,想來也會得到朝野上下的支持,對否?”
“這倒也是。”
王安點了點頭,緩緩道:“榮國公的家眷一直在京城,長子被派往太平州領軍,而魏國公的親眷此前同樣在京城生活。你的情況比較特殊,先前陸家從未在京城扎根,但如今你娶了魏國公之女,令尊及陸氏族人又來到京城,這個時候再拒絕天子的好意就不太妥當,而且連借口都不好找。”
“所以我準備拿一部分軍權和天子做交換。”
陸沉十分平靜地接過話頭,微笑道:“他無非是想求一個安心,我再退一步便是。”
王安認真地問道:“不知國公準備如何退?”
陸沉道:“很簡單,遵循先帝的遺愿,讓京軍和邊軍輪轉之策切實地履行起來。”
王安略顯不解。
陸沉便將當初先帝在時,為了撬動京軍鐵幕定下的輪轉之策簡略復述一遍,當說到那時他在眾目睽睽之下挖坑,侯玉無比配合地跳下去,王安聽了也不禁啞然失笑。
“原來如此,這確實是可行之策。”
王安一言帶過,隨后有些擔憂地說道:“只不過在我看來,國公面臨最大的危險可能并非來自于天子。”
陸沉微微一怔。
王安能夠通過近來京中眼花繚亂錯綜復雜的局勢,敏銳地推斷出天子的盤算,已經讓陸沉刮目相看,不成想對方居然還能想得更深一層。
“實不相瞞,這兩年我旁觀國公和天子的紛爭,心中有一種很奇特的感覺。”
王安的神情漸漸凝重,輕聲道:“似曾相識。”
陸沉問道:“此言何意?”
王安字斟句酌地說道:“遙想當年,楊光遠坐鎮涇河防線,北方三國數次無功而返,大齊江山看起來固若金湯,河洛城里紙醉金迷夜夜笙歌。在絕大多數世家望族看來,北方異族只是疥癬之疾,不可能動搖到大齊的根基。說來慚愧,那時候年輕的我也是抱著這種想法。對于門閥來說,毫無節制地供養和壯大邊軍才是真正的威脅。”
“楊光遠之死,固然是因為成宗皇帝昏聵無能,根源則是門閥世族聯手而為的絞殺,只不過他們隱藏得太好,所以極少會被人注意到。”
“故此,我想問國公一句,三年前京城叛亂之夜,你率精銳邊軍幫先帝平定叛軍,那些藏在水面下的幕后黑手,你真的殺完了嗎?”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