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這時候已經搓去易容的偽裝,恢復原本的相貌,她高聲道:“喬將軍,請你率麾下將士留守東門,為我軍之后援,今日之情定不相負!”
喬山心中七上八下,但是也知道短時間內肯定不會得到對方的絕對信任,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換來國公夫人的親口承諾,已經是最好的結果,當即拱手行禮道:“末將領命!”
林溪又看向銳士營都尉葉繼堂,正色道:“葉都尉,你即刻將人送去皇宮。”
“遵令!”
葉繼堂應下,又問道:“林夫人不同去?”
林溪鎮定地說道:“我要先去國公府,防止有人趁火打劫。”
葉繼堂不再多問,二人就此分開,林溪帶著七星軍精銳前往秦國公府,而葉繼堂率三千鐵騎一路向南,直沖皇宮而去。
這個時候禁軍主要分布在皇宮和京城九門,城內還沒有達到處處設阻的程度,最多就是在一些要道樞紐留下數十名軍士巡視,但這些人如何能阻止三千鐵騎?
銳士營就像一股狂風掠過,在無數人驚悚的注視中,迅速沖向皇宮。
好似風卷殘云,滿城震動!
……
稍早一些時候,京城西門。
禁軍右軍都指揮使李朗立于城樓之下,看著城外那支越來越近的車隊。
“將軍,對方還未主動亮明身份,要不要鳴箭示警?”
一名都尉看著那支隨從很多的車隊,神情略顯沉肅。
李朗卻搖了搖頭。
直到車隊更近了一些,校尉看清為首騎士舉著一面旗幟,上面只有一個鐵畫銀鉤的“李”字。
車隊中間那輛極為寬敞平穩的馬車里,一位年近七旬的老者雙眼微閉,似在養神。
車廂內還有一名稚氣漸脫的少年。
“這幾年我一直在想,你那位大伯究竟想要做什么?或許我已經有所察覺,卻又始終不敢相信,覺得他不會愚蠢到這個地步。”
老人緩緩睜開眼睛,滄桑的語調里難掩悵惘之意。
少年李公緒感同身受,看著老人眼中的愧疚,輕聲寬慰道:“祖父莫要自責。”
李道彥自嘲一笑,繼而道:“我這輩子都在縫縫補補,什么都不愿放棄,終究還不如陸沉這個年輕晚輩看得透徹。原本以為江南門閥魁首、大齊宰相的地位就可以讓你的大伯滿足,所以明知他暗中做過不少事情,我仍然沒有下定決心,只是時不時敲打他一番,卻沒想到他早已不是當年的李適之,又怎會將我放在眼里?”
李公緒默然。
他能感受到祖父此刻的心情,既有恨鐵不成鋼的憤怒,也有哀莫大于心死的蕭索。
這對于一位操勞一生、年近古稀的老人來說,顯然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
片刻過后,他鼓起勇氣問道:“祖父,如果您什么都不做,局勢會如何變化?”
李道彥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緩緩道:“陸沉這幾天顯然是在等我的決定,否則邊軍騎兵不會這么老實。定北軍和飛羽軍已經快要到達忻州南境了,七星軍說不定早就潛藏在京城之內,若是連我都讓陸沉失望,恐怕最后會是血流漂杵,江南富庶之地生靈涂炭,宛若人間煉獄。”
李公緒遽然驚醒。
他終于明白為何前天夜里祖父會突然下令,大批高手以雷霆之勢出擊,將李適之布置在錦麟縣內外的眼線耳目一網打盡。
隨后李道彥便帶著他以及親信隨從趕來京城。
原來他的先生對于京城亂局早有準備,邊軍數萬精騎早已瞞天過海渡江南下。
正如李道彥所言,倘若連他都默許和支持李適之胡作非為,那么陸沉就不會再忍耐,他必然會帶著邊軍將士殺出一個朗朗乾坤。
李道彥怎會忍心看到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