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聽到父皇平靜的話語,烏巖心中一凜,神情愈發嚴肅。
景帝淡然地看了他一眼,隨即晃了晃手中的密折,說道:“南邊這幾個月很熱鬧,李宗本顯然沒有學到他父親的帝王之道,反倒有著很奇怪的猜忌之心,他對陸沉的試探和打壓幾乎沒有斷過,這段時間君臣之間的矛盾愈發激烈。看起來他更像是遺傳了南齊成宗的秉性,可惜李端一代明主,最后不得不選擇這樣一個后繼之君。”
殿內的氣氛輕松了一些。
不管這些重臣口頭上是否承認,陸沉對于大景的威脅已經超過厲天潤和蕭望之,這是絕大多數人的共識。
蕭厲二人經歷過齊國最灰暗的歲月,對于景軍的忌憚從未減弱,出于本能會選擇更加穩妥的戰略,而陸沉與他們截然不同,他從軍第一戰便在廣陵城下痛擊景軍精銳,后面更是連戰連勝,所以他對景軍沒有任何畏懼之心,相反有著極強的侵略性和主動性。
這樣的對手很不好應對,如今得知他被齊帝猜忌,眾人臉上不禁浮現笑意,甚至有些人浮想聯翩,倘若南齊再來一次楊光遠之舊事,于大景而言顯然更加暢快。
景帝環視群臣,對有些人的心思了如指掌,旋即淡淡道:“李宗本太稚嫩了,他連齊國江南的門閥勢力還沒有掌控,就想打壓一個掌握十余萬精銳邊軍的實權武勛,無異于癡人說夢。郡王,你覺得南齊這對君臣最后誰能贏?”
慶聿恭沒有過多思考,平靜地說道:“回陛下,臣認為陸沉會贏。”
景帝饒有興致地問道:“為何?”
慶聿恭答道:“因為他不是楊光遠。”
其余重臣不由得心生疑惑,但是景帝沒有繼續問下去,只是點頭笑道:“言之有理。”
撒改心里暗暗泛起嫉妒之意。
天子對慶聿恭同樣很忌憚,之前也曾有過一些打壓之舉,但是連撒改都不得不承認,在揣摩圣意這件事上,朝野上下沒人能比得上慶聿恭。
反正他不承認天子和慶聿恭心意相通。
不過等七八天后,李宗本暴亡、南齊門閥陰謀敗露、陸沉大權獨攬的消息傳來大都,或許他會改變自己的認知。
景帝將那份密折放下,緩緩道:“今天召爾等入宮,是有一件事要告知你們。”
群臣肅然,所有人都收起心中遐思。
景帝道:“朕的身體大不如前,國事繁重難免會有精力不濟之時,故而朕欲立太子為監國,讓他幫朕分擔一些。太子性情中正又虛心好學,往后你們要盡心輔佐他,以便他能盡快適應身上的重擔。”
這個消息來得太過突然,除了慶聿恭和尚書令趙思文之外,其他重臣無不震驚。
烏巖面露茫然,很快化作一片忐忑不安。
“太子。”
景帝平和的聲音讓烏巖驚醒過來。
他連忙跪下說道:“父皇春秋鼎盛,將養一段時日必能恢復如初,兒臣豈敢僭越半分?”
“監國而已,不代表朕將所有權柄交到你的手上,但凡朝中大事朕仍會做最后的決斷。”
景帝并無不耐煩的情緒,緩緩道:“你之前未曾歷練過,難道要做一輩子天真單純的太子?朕讓你監國,便是要讓你學會如何治國,東宮屬官不必增設,往后你便像他們一樣上朝參政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