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論棋藝,陸沉要遠遠勝過厲冰雪,畢竟這是他前世不多的愛好之一,先前連李道彥都很難在他手中占得便宜。只不過從棋盤上的局勢來看,黑白兩方殺得難分難解,尤其是左下角犬牙交錯互相糾纏,走錯一步就有可能被對方屠龍。
厲冰雪看著丈夫舉棋不定的模樣,忍不住莞爾一笑。
陸沉終于落子,這步棋不過不失,依舊維持著平分秋色的格局,然后好奇地問道:“怎么了?”
“也就是我棋藝平平,要是換做王姐姐在這里,夫君這會恐怕已經一敗涂地了。”
厲冰雪眨了眨眼,繼而道:“你之前說過,該做的準備都做了,這幾天要好好放松心情,這會又在為何事魂不守舍?”
“倒也談不上魂不守舍。”
陸沉笑了笑,輕聲道:“只是有件事想不明白。”
厲冰雪抬起左臂撐著下巴,微笑道:“說來聽聽,或許我們能幫你參詳一二。”
“我越來越看不懂景帝和慶聿恭這對君臣。”
陸沉輕嘆一聲,幽幽道:“這顯然不是一件好事。”
“看不懂?哪方面看不懂?”
“就拿這場正在醞釀中的國戰來說,迄今為止兩邊的準備看起來都合乎情理。景國大軍已經逐步南下,據織經司回報無數糧草輜重在運往河洛北面的幾處重鎮,由此可知景帝這次的決心極其堅定。我朝當然也沒有閑著,邊境防線不斷加固,朝廷已經做好勒緊褲腰帶的準備,江南囤積的糧草軍械正源源不斷地北上,戶部正在利用經界法積蓄更多的財賦充作軍餉。”
厲冰雪聽完這番話,略顯不解地問道:“這有何不妥?”
陸沉緩緩道:“在我看來,這場國戰原本不該爆發。”
“何出此言?”
“按照岳丈和蕭叔的分析,景帝在軍事上的才華絲毫不弱于慶聿恭,那么他就應該明白一個最簡單的道理,戰爭從來不是單方面的一廂情愿。他因為身體的原因想要畢其功于一役,憑什么斷定我會接招?”
陸沉微微挑眉,直白地說道:“我知道景軍的潛力一直沒有得到充分的挖掘,他們只要能恢復到巔峰戰力的六成水準,再加上他們在兵力上的絕對優勢,我軍便會面臨極大的壓力。但是如今我們擁有足夠的戰略縱深,最壞的結果就是被對方占據定州和靖州,景軍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做到這一點。簡而言之,我可以一直拖下去,拖到景帝駕崩為止。”
厲冰雪眉尖微蹙,點頭道:“我明白了,景帝這般孤注一擲以國運為代價,確實不太符合他以前表現出來的雄才大略。”
“我想不通的地方就是這里,實際上從景帝迫不及待地討伐代國開始,我就在思考這個問題——”
陸沉忽地停了下來,抬頭看向厲冰雪身后。
厲冰雪扭頭望去,連忙起身笑道:“姐姐妹妹們,請坐。”
聽到她口中的稱謂,陸沉不禁老臉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