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像的,”方語山又重復了一遍,“我和他一樣,當初他也是這么認為的……他認為只有經歷地獄才能夠涅重生,所以他親手送我下了地獄,就為了將我培養成這樣一個人……”
他頓了會兒,思維有點跳躍說了句:“你和我很像,你和以前的我真的很像,所以我經常想,如果當初我沒有被這樣控制過,我應該會變得像你這樣……所以我想讓你親手處決我。”
“你……”聽完方語山說這么多,晏存倏地明白了什么,糾結了會兒,好半天終于忍不住反駁了幾句,“所以你資助福利院那些孩子,將他們培養成怪物,做了和你父親一樣的事兒,只是為了將你身上的悲劇延續給其他人?只是為了尋求認同感?所以你想盡辦法偷偷搜集方思鶴的犯罪證據,想要親手處決他,再讓我親手處決你,也只是為了你心中對于過往的‘執念’,以及對于正義的‘執念’?”
他聲音沒什么底氣,有點兒發啞,一字字擠出牙縫:“何必呢?何必非得走上這條路呢?當年法律正義的規章確實不夠完善,不夠全面,可它也在不斷進步……”
“我等不到它進步了,”方語山打斷他,似是又想起什么,有點出神,“這么多年來,我努力想要逃離那個人身邊,是你父親將我解救出來,是你父親救贖了我,在他全力支持下,我才能夠實現我的理想,考上公安大學,成為警察。”
晏存:“……”
他先前多多少少有聽方語山說過,他祖父祖母那一代成就非凡,他父親算是贏在起跑線上,估計方語山就是通過這個方法從逃離方思鶴。
“可后來我發現,就算我成為了警察,我依舊沒有能力將他錯綜復雜的產業連根拔起,所有人都告訴我,以我的權限沒資格碰這個案件,碰這個人,”方語山說,“我等不到法律和正義進步了,這么多年過去,我花了這么大功夫,千辛萬苦才找到一點點線索。本來我也想說算了,無論怎么做都只是以卵擊石,不如就這么躲躲藏藏過后半生算了。可是他并不想讓我好過,我反倒讓他盯上了,我無可奈何,我只能……”
所以他放下了他所追求的信仰以及職業,走上了這條道路,選擇以暴制暴。
對于他來說,他這個義子可能算是他對自己悲慘少年時代的一份寄托,對于他來說,這個精心設計的結局也是他人生的完美結局
“……”晏存不語片晌,心情有點兒復雜,好半天不知道該說點兒什么,“你……”
以他的角度看來,方語山經歷悲劇以及痛苦或許并不全由方思鶴造成創傷導致方語山變成這樣的人,他也因無人理解,長時間壓抑孤獨導致他變得性格極端,長時間的執念讓他無法放下,最終將創傷強加于別人身上,讓別人也變成像他一樣的人。
“所以證據夠全面了吧?”方語山輕咳一聲,懶得再多說這件事兒,將話題拉回了案件當中,“所以能連根拔起了吧?是不是很驚訝,驚訝他犯了這么多罪卻只有我發現了?驚訝他和高奎良他們勾結做了這么多非法的事兒?”
他面無表情補了一句:“麻煩你了,一個都別放過,顏沛風、蘇海源、高奎良、他、還有梁婉儀……一個都不能放過。”
“?”晏存反應有點遲鈍,思緒還停留在剛剛那段話中,好半天才想起這個梁婉儀是誰,“梁婉儀?什么?她……”
“看得不夠仔細啊,”方語山嘆了口氣,“看最后一頁了嗎?去看看?看看她到底做過什么事兒?”
晏存沒有說話,遲疑了會兒。
單向玻璃外江淮聽方語山說完,非常自覺,朝通訊器回了句“我去看看”,飛快沖出審訊室將筆記本電腦給取了過來。
翻到最后一頁,江淮一目十行看完上邊的內容,剛打算開口說話,注意到其中某一行字,反應極快想起了他們支隊的某個人,由于驚訝失了會兒聲。
“是什么?江淮。”晏存沒由來有點兒煩躁,心下有種不好的預感,催促了一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