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菜、燒菜、蒸菜、炒菜陸續上桌,兩張八仙桌,擺的滿滿當當。
“今天的菜比壩壩宴吃著還巴適!”
“九大碗燒不出這個味道!你嘗嘗這個麻婆豆腐,安逸慘了!”
“牛腩燒的好好哦,軟爛入味,筍干也是香得很。”
老兵和家屬們吃得贊不絕口,臉上的笑容如何都藏不住。
宋長河夾著一塊咸燒白,卻陷入了沉默。
“宋班長,啷個?這燒白不安逸?”周康笑問道。
宋長河微微搖頭,語氣溫和道:“是太安逸了,跟我師娘做的咸燒白一模一樣,我很多年沒有吃過這么資格和巴適的芽菜咸燒白了。
我們學藝的時候,逢年過節我師娘都會做咸燒白,一次做十碗,我們一頓能給它全吃完。
半大小子吃窮老子,一群練武的小伙子,都是拿盆盆裝飯的。要不是幾個師兄弟家境殷實,按時送錢上山,估計能把山上的樹根都吃完。
師娘是宜賓人,每年都要做好幾壇子芽菜,每年青菜收回來,片成條條掛在竹竿上晾曬,然后再腌制。三腌兩窖,做法很繁瑣,但師娘每年都做,一年沒落下。
腌好的芽菜除了做咸燒白,平日也會拿來炒回鍋肉。盤子里的肉吃完了,就拿芽菜拌飯吃,油香油香的芽菜拌飯實在是太好吃了。
有時候師娘還會用芽菜包包子,半肥瘦的肉和芽菜一樣切細,包進包子里,早上練完武,我們師兄弟一口氣能吃十個熱乎乎的大包子。
這輩子再沒吃過那么美味的芽菜肉包。
一晃眼,師娘走了快二十年,我婆娘從她媽那里學了芽菜做法,也是年年都做,家里一直都有芽菜吃。
這不,素素也走了快三年了,房間里還有兩壇她走那年做的芽菜沒舍得開,這兩年吃壩壩宴吃的咸燒白多是本地的鹽菜,第一回吃到這么正宗的芽菜。”
宋長河說完,把筷子上那塊咸燒白喂到嘴里,細細品味著。
“素素是我奶奶,她媽就是我爺爺的師娘,我爺爺在一眾師兄弟里排第三,我奶奶年紀最小,是小師妹。”宋婉清端著碗站在廚房門口,和周硯他們說道,神色中帶著幾分心疼:“看來,爺爺還是很想念奶奶和他的師兄弟們。”
周宏偉扒拉了一口芽菜拌飯嚼了嚼咽下,好奇問道:“你爺爺應該有很多師兄弟和徒子徒孫吧?逢年過節不聚一下嗎?”
宋婉清沉默了一會,搖頭:“他們師兄弟六人一起出川抗日,最后只有我爺爺一個人回來,我祖祖去世之后,他們在峨眉山的武館就徹底關了。
前年我還陪爺爺去過一趟峨眉山,草比人高,一片荒蕪,再不見當年盛景。
小時候我奶奶常跟我講他們年輕時候的事情,她說爺爺年輕的時候嫉惡如仇,恨不得一桿長槍殺盡天下惡人。
那些年峨眉山周邊的山匪,對他們師兄弟都有些敬畏,作案都會避著那一帶,也算是庇護一方安危。”
周明一臉感慨道:“宋老先生果然是英雄好漢,值得我們這些晚輩學習。”
宋婉清看著他,笑盈盈道:“你也不差啊,我沒有見過我爺爺年輕時候的樣子,但我想應該就是你這樣的人。”
“我……我還是差遠了。”周明有些不好意思,但上揚的嘴角藏不住得意欣的心情。
周硯和周宏偉同時看了眼二人,又對視了一眼。
周硯在他的眼里看到了震驚、不解、羨慕的復雜情緒。
他忍住了笑意,宋老師的段位還是太高了,一句話能把明哥哄成胎盤。
他們四人就在廚房門口的小板凳上吃了這頓午飯,邊吃邊聊,倒也吃的有滋有味。
“周硯,你的廚藝真的好厲害哦!每一道菜我都覺得比樂明飯店和飛燕酒樓都好吃。”宋婉清看著周硯,目光灼灼:“你啥時候到嘉州來開飯店?邱奶奶的房子你都買了,應該有這個想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