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述桐看了兩眼,發現周圍沒有那輛黑色奧迪車。
說起來,整個下午他都沒和顧秋綿說上話,老宋本想也把她叫到辦公室旁聽的,可少女沒去,還是同樣的說辭,本來心情就不好,就不再自找不開心了。
所以很難判斷她的心情——
如果說好,可整整一天臉都冷得要命,也就早上的時候顯得明媚一點,可惜只明媚了不到一個晨讀,就先被他惹了,后來積木被摔,心情可想而知。
要說不好,她中午還有空帶著一群人去飯店,現在還有心情在路邊攤買小吃。
也許是包子很好吃——小籠包,一籠六個,咸甜口;
而且不像蝦餅和夾餅那樣,是本地常見的小吃,整個島上只有這一家賣,居然老板也是外地人。
無論別人覺得多么好吃,張述桐一直持不同意見:
他從前就覺得這種餡料很怪,要么是咸的,要么是甜的,為什么要又甜又要咸呢?
就像甜豆腐腦和咸豆腐腦都能接受,可咸甜豆腐腦是什么東西?
要不是親眼見過,他肯定會認為這種包子是瞎編出來的黑暗料理,但事實上,它確實存在,而且近在眼前:
此刻婦人正在包包子,她手旁放著一個盛滿餡料的大盆,甜的肥油與咸的蛋黃攪在一起,金黃色里夾雜著晶瑩的肉塊,被一同包進面皮里;
它們本該是如此矛盾。
張述桐看得直難受,顧秋綿卻看得很是認真,等自己靠近了也沒發現,想起今天中午有人說她喜歡吃糖醋里脊,在張述桐看來那也是道矛盾的菜;
或許和顧秋綿本身就是個矛盾的女孩有關——
她的明媚、她的冷淡、她的漫不經心,如果不是親眼見過,誰也想不到竟被融合在一個人身上。
所以張述桐才說不懂她。
但懂不懂都不妨礙過去打了招呼,顧秋綿聞言看他一眼,點點頭算作回應。
好高冷。
“中午的事多謝了,明天我把錢帶來。”
“不用了,”顧秋綿盯著油鍋,面無表情道,“是你先幫的我,我不喜歡欠別人人情。”
她面無表情的時候和路青憐還不太一樣,路青憐是真的沒有情緒波動,顧秋綿則明顯能看出是在冷著臉。
這算傲嬌嗎?
她當時下樓梯問了自己一句,以為沒后續的,居然一直記著。
張述桐換了一個問題:
“那件事跟你老爸說了?”
“沒有,他出差了。”顧秋綿的語氣更冷淡了些。
但張述桐聽出不是針對自己,似乎……是這對父女的關系沒有想象中那么好。
但關鍵在于:
“這幾天就你一個人?”
他愣了一下。
“還有保姆。”
張述桐下意識想問你媽媽呢,但他心里突然多了一些猜測,只是說:
“那你最近多小心。”
“那個人不敢做什么的。”顧秋綿一字一句道,“而且我說了,一個玩具而已。”
“所以才不生氣?”
這時包子出籠了,被套在塑料袋中遞到她手上,顧秋綿吃法很獨特,她不用手拿包子,而是扯著塑料袋的耳朵,向兩邊一拉,將包子擠在嘴邊;
咬了一口,卻被燙了一下,于是捧在手里,吹了幾口氣,用牙齒小心撕掉一縷。
“當然生啊。”看來包子真的很燙,她邊吸氣邊嚼著東西,連聲音里的冷淡都有些維持不住,“但不是找了一個下午都沒找到嗎。”
“也許等明天……”
“既然找不到,”她不知是沒聽到還是故意忽略了張述桐的話,咽下食物,聲音平靜下來,干脆地說,“那不如不想,這樣還能開心點。”
女孩這樣說著,卻沒有任何開心的意思。
讓張述桐想起上學碰見她的時候,她老爸叮囑她開心點,他現在才覺得這句話有其深意,別人家的父母最多說好好學習好好聽講別亂惹事吧,哪有囑咐人開心的。
所以,大家還是談些輕松點的問題,比如生死人命,而不是心情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