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根本就沒懂。”顧秋綿卻不滿道:“你不就是好奇我為什么沒哭沒發火嗎。”
“呃……”
好像還真被她說中了。
張述桐還真想不通這個,要不怎么說他一直琢磨不透對方呢,對無所謂的事漠不關心?對有所謂的事才會認真對待?
他覺得自己快要接近正確答案,但這不是做數學題,只差一個運算的過程;
顧秋綿那邊也沒有后文了,她似乎不想解釋這么多,又或者覺得解釋了只會讓別人幸災樂禍;
這真是個聰明的女孩,他干脆閉嘴,這時候包子差不多涼了,冬天的風很冷,再燙嘴的東西幾十秒就會被帶走溫度;
顧秋綿手里的第一個包子很快就要沒了;
其實只要不板著臉,她的聲音一直軟綿綿的,吃包子發出的動靜也是如此,張述桐聽得也有些餓;
他默默咬了一口包子,破開綿軟的外皮,露出里面的餡料,肥肉甜糯,蛋黃咸香,油渣酥脆……很誘人不假,可還是怎么看怎么矛盾,這也不是做數學題,愛者極愛,惡者極惡,但張述桐不屬于這兩者,他只是無感罷了。卻突然聽人在耳邊說:
“因為,那樣就會被打倒了。”
顧秋綿靜靜說出答案。
張述桐愣了一下,他轉過頭,女孩的唇角還留著食物的油脂,顯得越發紅艷,她吃東西的樣子和中午喝酸奶沒什么不同,雖然中午有一群人圍在身邊,現在卻只有她一個;
或者說反過來才對,她一個人的時候,和被一群人圍在中央沒什么不同。
他不久前才碰到過一個同樣獨自吃飯的少女,她坐在天臺邊緣,吃著干冷的米飯和蔫蔫的咸菜,卻不說什么喜歡不喜歡,只是習慣了。
那放在顧秋綿身上又是什么呢?
她站在紅磚鋪就的路面上,腳邊是灰黑色的雪堆,頭頂是行道樹干枯的枝干,她的臉從那條紅色圍巾里露出來,平靜但從不示弱。
原來她不是不在乎,而是心情一直很差,但即使很差,她也不會關心那張a4紙上寫了什么,不會走到那座積木城堡邊看看自己的公主怎么樣,不會一個人吃不下飯,不會紅著眼圈也不會大發脾氣;
而是照樣帶著一群人下飯店,回來后在教室各異的目光里坐了一下午,甚至現在咬著一個半咸半甜的包子,她從不說習不習慣,而是絕不示弱地說——
因為,那樣就會被打倒了。
張述桐甚至忘了咀嚼,味蕾告訴他,那矛盾的味道在這一刻達成了驚人的平衡。
……
顧秋綿從頭到尾吃了一個包子就走了。
或者說,是她等的人終于來了。
張述桐看著她走到路對面,拉開一輛紅色小車的車門。
張述桐沉默了許久,一直看著女孩乘上汽車,騎車離去。
……
2012年12月6日,星期四,傍晚6點23分,距離兇殺案發生還有四天;
張述桐趕到名為“禁區”的水域;
他找片隱蔽的地方坐下,盯著陰沉的水面,一直待到晚上8點。
同樣一無所獲。
……
回去的路上,又去了商業街一趟。
零星的店鋪亮著暖黃色的燈。
他找到一家衣帽店。
……
到家時正值夜里9點。
家里空無一人,還是老樣子。
電視機里放著柯南,他看了一會,發現對現實中的案件并無幫助。
需要更改目標了。
“禁區”里的人影不一定是兇手。
……
臨睡前總會反復躺在床上想起一句話:
“因為,那樣就會被打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