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如此,保姆吳姨一邊為眾人盛湯,又一邊對老宋歉意道:
“有點簡陋了,您多包涵。”
老宋趕緊搶過湯勺,說這比我一周的伙食都好,飯店里的菜都沒這些講究,給您添麻煩才對。
張述桐知道這是必要的禮貌,跟在恩師后面道謝,順手接過湯勺。
“也得謝謝秋綿,說起來我倆也是沾秋綿的光了。”老宋情商是極高的。
“跟你沾光了。”張述桐情商也是高的,幫顧大小姐盛了碗湯。
顧秋綿哼了一聲,勉強滿意。
一番客套后眾人拿起筷子,張述桐夾了塊水晶丸子,表面是糯米,內里是混合了馬蹄的肉餡,他只從手機上刷到過,現實中沒吃過。
指望自家娘親會做這種費功夫的菜是不可能的,她老人家只會燉菜,張述桐最怕吃她炒的菜,要么糊鍋、要么出水。
他又夾了一段青椒釀肉,咸中微甜的醬汁裹在上面,醬香濃郁、青椒爽口、肉餡軟糯。
兩筷子之后,他就不再惦記那碗鴨湯面了。
有時候你惦記某個東西,只是因為沒吃過更好的。
唯一犯難的是他和顧秋綿有點“打架”。
張述桐這才發現她是個左撇子,而少女又坐在自己右側,大小姐家的筷子是陶瓷的,看著挺貴,又重又長,兩人的筷子頭已經碰了兩次。
張述桐往邊上挪挪凳子,她還不樂意,瞪自己一眼。
張述桐接著努力駕馭這雙陶瓷筷子,有時候判斷一個人有錢沒錢,反而不看車子衣服包包這些外在的東西,而是更微小的生活細節。
就拿餐具來說,他家的條件也不錯了,但餐具從來不按“套”論,向來摸過來就用,用什么也隨意,有時候是碟子,有時候是碗,有時候是盤子。
反觀這頓晚飯,每個人面前放著湯碗和盤子,還有一個用來吐骨頭的小碟。
這些東西和盛菜的器皿是一整套,有著青色的釉面和淡淡的花紋,就連筷子和勺子也相得益彰。
而類似的餐具,那天張述桐洗碗時發現,還有好幾套。
還有頭頂那盞吊燈,原本張述桐覺得它有點刺眼,但誰能想到那個復古工藝品一般的東西居然可調明暗,還有個配套的小遙控器。
此刻燈光溫潤,餐具的釉面在它的照耀下泛著剔透的光澤。精美,卻不會喧賓奪主、搶去食物本身的色澤。
張述桐一邊吃米飯一邊心想,秋雨綿綿平時不顯山不露水,實則大家隔得很遠、一直是兩個世界的人。
一頓飯吃的很快。
雖然保姆的手藝很好,但他的這個人的物欲不高,再好吃的東西也是淺嘗則止,因此吃了六七分飽,就放下筷子。
老宋則是想吃也吃不下,他嘀咕著說早知道不吃那三根烤腸墊肚子了。
而顧秋綿今天飯量不算大,光在旁邊小口喝湯。
保姆去廚房刷碗了,三人就移步客廳。
顧秋綿問他們喝茶還是咖啡,老宋擺擺手:
“你早點休息,老師就不打擾了。再說還要送述桐回家呢,對吧述桐?”說著他一轉頭,“不是,人呢?”
卻發現愛徒已經沒影了。
張述桐在研究別墅的門。
正門裝了密碼鎖,能刷卡能指紋,張述桐覺得從正面攻破可能性不大。
還有一個側門——別墅的陽臺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正對著后院的方向。
而落地窗邊上開了一扇小門,推拉的。
外面是條走廊,他從前在那里跟清逸通過電話,張述桐擰開門上的鎖,彎腰看了看鎖芯。
如果鎖住的話,無法從室外打開。
但要說多牢固,肯定不能和防盜門比。
難道是那晚忘鎖門了?
落地窗下鋪著一層實木地臺,他甩了拖鞋,在上面踩過,幾乎沒有聲音。
“你小子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