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決定也許是有些草率,顯得不經思考,但有的時候,事發突然,就是不會給你深思熟慮的機會。
等路青憐踏進陷阱,陷入雪坑無法掙脫,張述桐不信那時候還什么都問不出來。
當然,也只是問清楚一些情報,沒有傷害她的打算。
至于路青憐真是無辜的該怎么辦,這不是他現在該考慮的事,不是說為了逃避責任,到時候賠錢也好被她踹一腳也罷,都是到時候的事了,但不能因為這點顧慮就什么都不做、孤身一人來到山上,一旦真有預想外的情況發生,和束手就擒無異。
不過張述桐也沒心狠到必須要引著她踩坑的地步,只是后手,可以的話,他其實也不希望派上用場。
這讓張述桐想起冷血線上的自己,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路青憐打好關系的,反正現在的他想不出來,既然如此,唯有想些別的手段。
想到這里,張述桐暗嘆口氣。
自己骨子里確實是個冷血的人。
那時候的他應該和路青憐有些交情,比現在深得多,不知道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把對方留在島上。
會猶豫嗎?
會后悔嗎?
會同情嗎?
一切不得而知了。
他只知道自己好像要重蹈覆轍了。
但出乎張述桐意料的是,從車上下來以后,路青憐的態度比想象中更加直接,不再什么事都隱瞞起來,雖然還是沒得出太多關鍵的信息,兩人起碼能順利對話了。
就像路青憐剛才說的:
“如果想要坦誠,就拿出對應的態度來。”
這句話確實讓他深深反省了一下。
所以現在陷阱挖好了,他的想法卻也產生了一些改變。
也許不用把事情做得太絕。
那樣就算得到了情報、排除了嫌疑,也等同于失去了一個潛在的合作者。
張述桐沒有被迫害妄想癥。
如果路青憐還保持最開始在車上那種姿態,動不動冷笑一下,說一些讓人心里不安的話,那他不介意把她冷笑的地點放在坑里。
但現在……
張述桐不是愛猶豫的人,但必須承認,他現在又開始猶豫了。
很難說是因為什么,因為路青憐的話讓他意識到自己的態度有問題?還是潛意識里放下了警惕?又或者看到現在她撫摸著狐貍的畫面、覺得她骨子里其實還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女?
“你很喜歡小動物?”他不由問。
“還好。”路青憐淡淡道,“這里也看不到多少動物。”
“就好像是你把它從小養大的。”張述桐看到狐貍干脆露出了肚皮,真不敢相信這是一只野生的狐貍能做出的事。
張述桐正要走近看看,路青憐卻再次說道:
“別動。”
“呃,我不嚇唬它。”
真是的,搞得好像自己是什么危險分子。
“你不要看它現在是這幅樣子,其實很兇。”
類似的話好像在哪聽過……
“它怎么不兇你?”
“我是廟祝。”
又來了。
張述桐有些無語。
本以為她的態度會好轉些,怎么又是這種模棱兩可、說了相當于沒說的話。
“這樣說就沒意思了。”
“不是胡說。”她只是看著狐貍,平靜地解釋道,“我對動物有一種莫名的親和力,你如果問為什么,那我只能說,可能因為我是廟祝。因為我奶奶也是如此。”
張述桐聳聳肩。姑且當她說的是真話。
“蛇也是?”
“蛇也是。”路青憐又補充道,“是我食言了,你可以去旁邊歇會兒,我等下再走。”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正用一根手指戳了戳狐貍的鼻吻。
可剛才是誰還用嚴肅的口吻,說,“快到了,你最好不要再停下”的?
這種出爾反爾的態度實在不像個危險人物,倒像個看到萌寵走不動道的小姑娘。
張述桐懶得吐槽她,倒不如說他現在沒有多少吐槽的心思,只是下意識思考起路青憐每一句話中的含義。
剛才的言論,只能解釋為,也許她也不確定能不能在這里遇上這只狐貍。
那她之前上山的心情是怎樣?
能讓一個幾乎沒有感情波動的少女露出淡淡的笑意。
懷揣著某種期待嗎?
期待這個詞應該用在盼望某些很好的事物上,比如小孩過生日會期待生日禮物,男生換座時會期待和喜歡的女孩坐在一起,張述桐不明白看見一只野生狐貍有什么好期待的,這只狐貍遠遠沒有在網上看到的可愛,尤其是冬天,它看起來營養不良,皮毛沒多少油水,還斷了一只耳朵。
說可愛都是很給面子的說法,但放在路青憐身上,見到它便是期待了。